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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医生和陆参横约定的复查时间，陆参横就急急地去医院复查了。
他想看看自己的眼睛到底恢复得怎么样，继续恢复还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进诊室前，陆参横是忐忑的——这段时间，他虽然脱离了盲杖，可总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暴露自己曾经作为“盲人”的习惯。
习惯难以改变是正常的，可是，这背后有他不愿承认的事实，那就是，距离手术的时间越远，他的视力好像并没有进一步恢复，反而有所下降。现在的他根本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一个人的时候，他不敢迈步，没法看书，更不可能像一个真正的明眼人一样做事。
这段时间，顶着“视力恢复”的名号和同学相处，和姐姐一家相处，陆参横内心其实是痛苦的。虽然大家都很照顾他这个刚刚手术完的人，也会时刻关心他的视力情况。可大家越关心，他就越不敢告诉大家他的真实视力情况，他怕大家失望——更怕自己真的会被再一次宣告“死刑”。
“19号陆参横请到3号诊室就诊。”广播里响起一个甜美的女声。
陆参横从座位上站起来，向诊室的方向走去。
他看得到诊室的灯牌，知道诊室大概的方向，只是，他难以分辨到底哪一间才是他要去的3号诊室。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眼前有个穿着白衣戴着白帽的女士，他礼貌地问了一句：“护士，请问3号诊室是哪一间？”
对方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感到一阵莫名其妙，3号诊室不就在对面吗，这人是眼瞎还是不识字，居然看不到近在咫尺的诊室？
她刚要开口嘲讽一番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此刻正陪着家人在医院，什么样的病人没有啊，也就释然了。
她拉着陆参横的胳膊朝前一抬，“呐，这个方向的就是3号诊室。”
陆参横礼貌道谢，他根本不知道，他刚刚问的那名女子，压根不是医院的护士。
他顺着女子告诉他的方向往前走，好在他准确无误地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后，推门进入诊室。
坐诊的大夫是认得陆参横的，一见到他，首接喊出了他的名字：“参横，是你呀，怎么还没到时间就来复查了？”
“王大夫，”陆参横微微欠身，凭着自己看到的不太清晰的影像和听声音判断的位置，往大夫的方向走了几步，“我是想来看看我现在的视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觉现在所看到的景象，反倒不如刚手术完所看到的景象清晰。”
“你来，我先给你做个简单的检查。”王大夫冲陆参横招了招手。
陆参横能看到眼前似乎有什么在晃动，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刚好踢到了诊室里用来给患者坐的凳子，巨大的撞击声引得正在电脑上输信息的王大夫抬头，也引得王大夫的助手小希赶紧起身把凳子换了个位置。
王大夫抬头看着陆参横，眉头越皱越紧。陆参横的手术他是参与了的，还算顺利——虽然肿瘤压迫视神经时间有些长了，但是依照当时手术的情况看，他恢复得应该会越来越好才是。
“小希，扶一下。”王大夫安排助手扶了陆参横一把，在助手的帮助下，陆参横这才顺利地坐下。
“怎么就一个人来了？你姐姐没陪着你？”王大夫问道。
“姐姐工作很忙，我不想总麻烦她。”陆参横没说的是，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清的事情，他压根就没有告诉林老师。
早上出门前，他给老师和于思晗都发了消息，说他今天有些头疼需要请假休息一天。毕竟刚做完大手术没多久，老师准了他的假，于思晗也没多想，自己去上学了。
于是，陆参横在上学的时间自己出门打车到了医院，林老师还以为他按时到校了。
王大夫开始给他检查，简单的几个小测试下来，他己经基本确信，陆参横的视力的确变差了，和刚出院的时候根本没法比。
但他还是不死心，毕竟陆参横还这么年轻，一切皆有可能吧。
他又给陆参横开了几个检查让他去做。陆参横拿着检查单站起来的时候，再次不小心踢到了桌子。小希好心扶他，王大夫干脆说：“小希，今天上午病人不多，我一个人在诊室也不要紧，你去陪他一起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陆参横连忙推辞。
“小希，陪着去吧，检查完你俩再回来。”
王大夫哪管陆参横的意见，强势地派了助手小希陪着他。
小希研究生在读，才来医院实习没几天，就己经在诊室见过了各种各样的病人，毕竟脑肿瘤会压迫到什么神经，谁也说不好。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陆参横这么年轻的，又拥有一双那么漂亮的大眼睛，要是往后真的失明，也太可惜了。
有个检查不在门诊楼，而是在医技楼做。从门诊楼去医技楼，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小希陪着陆参横走这段路，她走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走着走着，她发现陆参横似乎走不了首线，走着走着就会往一侧偏离。她总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她想要提醒一下陆参横，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哎，人家本来就是来做检查的嘛，检查出来，不就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吗。最终，小希憋着没说这个，倒是和陆参横聊起了大学选专业的事。
“我大概会学法律吧。其实以前想过学医的，但是因为视力问题，恐怕当不了外科医生了。”陆参横不无遗憾地说。
“别学医，千万别学医！学医老得快！我们王主任多大你知道吗？看起来得有50了吧？其实也就不到40。”
陆参横笑笑，他不怕老得快，只是他怕是这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