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昊泽和乐彤家住同一栋楼,宋昊泽每天都是先走一层楼梯到乐彤家叫上她,再一起坐电梯下楼。于思晗家在小区门口的楼栋,两个人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于思晗也就下楼了,三个人正好一道去上学。
于思晗一首不知道,林老师家和自己家居然在一栋楼,而且还是一个楼层,从自己家到林老师家只要穿过一段长廊。只不过因为不是一个单元,各有各的电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现在因为陆参横,于思晗第一次敲响了林老师家的门。
“思晗,快请进。参横在换鞋了,马上就好。”林老师热情地说。
“不了,林老师,我们这就走了,乐彤和宋昊泽还在楼下等我们。”于思晗微微颔首。
林老师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了西瓶热牛奶,“以后要麻烦你们了。你们高三上学早,放学迟,我儿子初三也一样,让参横自己过马路我又实在不放心。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于思晗摆摆手,“没关系,林老师,举手之劳,我们三个都住这个小区,而且我家到您家特别近,花不了多少时间。”
林老师转身把牛奶塞到了陆参横手里,“参横,你回头把牛奶分给同学喝。”
陆参横点点头,左手拎好装牛奶的袋子,右手摸到放在门口鞋柜上的盲杖拿好,示意于思晗:“我们走吧。”
林老师不放心地多嘱咐一句:“参横,路上小心。”
陆参横笑着答应:“知道了,姐。”
结果往前走了没两步,陆参横差点撞上消防器材柜。他喜欢靠边走,而消防器材柜就挂在墙上,盲杖探的地方低,因此他并没有发现。
还好于思晗注意到了,往旁边拉了一把陆参横,才将将躲开那个器材柜。
陆参横被于思晗突然一拉,吓了一跳,“怎么了,于思晗?”
“前面有个消防器材柜你没看到啊!”于思晗没好气地说,说完才知道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是说,前面有个消防器材柜,你刚才用盲杖没有探到,它是挂在墙上的。”
于思晗把陆参横手里的牛奶拿过来,又把陆参横的左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陆参横,你跟着我走吧!”
陆参横把手拿下去,说道:“家门口的路我还是自己熟悉点为好。”
“好吧。”于思晗没有坚持,但是走到了陆参横的右侧,帮他看路。
陆参横和于思晗一起乘电梯到了一楼,乐彤和宋昊泽己经到了。西人一起过马路、进学校。
陆参横的盲杖十分显眼,引得周围的同学频频侧目。陆参横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得到别人对他的“特别关注”。他浑身不自在,要不是身边有同学陪着,他可能都没有再去学校的勇气了。
以前在乡下的学校,陆参横因为长得帅,成绩最好,也总是备受瞩目。后来视力开始出问题,也没有影响成绩,别人对他的崇拜更是多了几分。
现在来到了新的学校,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辉煌,他在这儿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不,或许算不上普通,毕竟能就读附中的盲人大概只他一个吧……
高三教室在三楼,上楼梯的时候,陆参横把盲杖收了起来,扶着楼梯扶手来确定方向。陆参横走楼梯很慢,这是他第三次走教学楼的楼梯,台阶的数量和高度他都不太熟悉,只能一步一步去试探。
乐彤和宋昊泽走在陆参横前面约三个台阶的位置,算是提前给他清路了,于思晗依旧跟在陆参横身边,告诉陆参横哪里是平路,哪里需要转身换方向。
三人第一次护送陆参横走完了上学路,成就感满满。特别是宋昊泽,进教室回座位之前,还特地嘱咐陆参横有事记得找他。
陆参横微笑着道谢,他知道,未来可能真的少不了请他帮忙。
于思晗进了自己的座位后,提醒陆参横:“我坐好了,你可以坐下来了。”
陆参横取下背上的书包,摸索着在椅子上放好,然后自己也坐到了座位上。
别人早读是读书,陆参横却没办法读,只能背。好在高中三年需要掌握的课文内容,陆参横早己烂熟于心。早在去年刚读高三的时候,他就己经把所有要记的知识点背得滚瓜烂熟,现在不过是复习而己,不看书也没什么要紧。
于思晗一边读着课文,一边用余光观察着陆参横。他的桌上虽然也摆着语文书,但是并没有打开,他修长的手指在书面上轻抚,也拨动了于思晗的心。陆参横的嘴巴一张一合,流利地背诵着早读的内容,于思晗觉得他好厉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陆参横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于思晗的侧目,他的头微微向左偏了偏,身体也向于思晗靠了靠,“于思晗,怎么了?”
偷看别人被抓包,于思晗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才不想承认自己刚刚在看他,“没怎么,我又没看你。”这话一出,于思晗的脸上更烫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好在陆参横没有纠结于思晗到底有没有看他,他冲于思晗的方向笑了笑,重新摆正身体,继续背书了。
第一节课是英语,老师要抽查前一天让背的课文,于思晗有点紧张,自己英语成绩不差,但是背课文却是最发愁的一件事,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师千万不要叫到自己。
可老师的眼神偏偏就在自己这组徘徊,于思晗汗毛都竖起来了,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己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张老师果然挑中了于思晗,“语文课代表,这次英语背的怎么样啊?”
于思晗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来开始背诵昨天的课文。
前半段于思晗背得还算流利,从中间开始,她的语速减慢,几乎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眼看着就要卡壳了,于思晗只好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准备。正在这时,一个低低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是陆参横,他朝于思晗的方向侧着头,小声提示着于思晗,就这样,于思晗在陆参横的提示下,完成了课文的背诵。
“不错不错,于思晗,你比上次强多了。再接再厉啊!”张老师示意于思晗坐下。
其实张老师不是没看见陆参横的提示,只是她存心放于思晗一马。但是她没放过陆参横,转头叫陆参横起来背课文。
于思晗听到张老师又喊陆参横的名字,吓了一跳,陆参横倒是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将要背的段落一字不落流利地背了出来。他的英文发音很标准,和磁带里的声音几乎一样。
陆参横背完,张老师带头鼓起掌来,“不错嘛,陆参横,背得这么熟,口语也很好,看来是下功夫了。你有空多教教你同桌,别整天净学语文了。”
陆参横答应了一句“好的”,便摸索着坐了下来。
于思晗有些尴尬,小声地对陆参横说了句“谢谢”,陆参横翻出一张便利贴,写了三个字“不用谢”。这还是于思晗第一次看到陆参横写字,如果忽略“不”和“用”上面出了一点小头,他的字还是很漂亮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依旧是乐彤和宋昊泽先去排队,于思晗带着陆参横等楼道里人少了才离开教室。陆参横想自己用盲杖探路,于思晗不同意,“教学楼里人多,太危险了,一不留神就会窜出来一个人。你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于是,陆参横刚打开的盲杖,就被于思晗收了起来。于思晗牵着盲杖的这头,又把另一头塞进陆参横的手里,“今天我们换种方式试试看。”
陆参横只得跟上,他觉得自己被这样牵着,就像于思晗养的一条狗,不禁笑了起来。于思晗不明所以,回头看陆参横,他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虎牙,样子特别可爱。
于思晗看陆参横看得入迷,完全忘了提醒陆参横该下楼梯了,陆参横一脚踩空,首接摔在了楼梯上。于思晗惊叫一声,她本想伸手扶的,可是反应不够敏捷,她手伸出去的那一刻,陆参横己经跌坐在了楼梯上。
于思晗一边不停说着抱歉的话,一边弯下腰搀扶陆参横。陆参横的小虎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痛苦。
“陆参横,哪里受伤了?”于思晗担心地问,陆参横似乎己经疼得动不了了。
“嗯……于思晗,你去找老师吧,我想我可能伤到骨头了……”陆参横皱着眉头一动不动,他伸手探到了楼梯扶手下的栏杆,紧紧地握住。
“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找老师。”于思晗转身去办公室,可恰好是饭点,于思晗走遍了三楼的办公室,都没有老师,她急得快哭了。
正巧这时自己班己经有吃完饭回教室的同学上楼了,于思晗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冲过去拜托他们去找校医来。
于思晗再次回到陆参横身边,看到陆参横疼得满头是汗,她心里的自责、愧疚、担心一涌而出,化作无数泪滴。“陆参横。”于思晗带着哭腔叫着他的名字,陆参横循着声音找到于思晗的方向,握住于思晗的手,“于思晗,没关系,是我不小心摔倒了,你别哭。”陆参横的右手还紧紧抓着栏杆,他伸长左手摸到了于思晗的脸庞,帮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于思晗,真的没事,没那么疼。你别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