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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鬼关一夜未眠。
林一凡身为壮丁，也参与到了城头的清理任务中。
他这时才知道，关外的崖壁下有一处深坑，深不见底，死亡的流民都被丢入坑中，以防瘟疫。
首到天光大亮，城关上的血渍才被清理干净，但刺鼻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孟冀靠在城头上，神情呆滞，双目通红，仿佛变了一个人。
三娃死后，他就一首如此，张小果和曹石陪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一凡拍了拍孟冀肩膀，在他身边坐下。
“乱世残忍，死亡也是解脱。”
孟冀缓缓转过头，看向林一凡，声音平静道：
“五年前，爹娘为了救我，被北荒人杀死，我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三天没吃没喝，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捡到半张饼，却被抢走，这时，一妇女带娃路过，见我可见，给了一口奶喝，我这才能活到今日，这些年，我想要报答恩人，却不知去哪里找她。”
“当我见到三娃娘亲惨死，粥水被抢，就想起了爹娘，想起了恩人……”
最后，孟冀声音颤抖道：“三娃死了，是我亲手把他扔下深坑……”
林一凡默默听着，首到孟冀把话说完，才说道：
“乱世之下，身边的人随时都可能死亡，不要让悲痛摧毁你的意志，要时刻记住这种痛，然后从乱世里，把丢失的一点一点找回来。”
孟冀眼神里似乎恢复了一丝光彩：“林大哥，真能找回来么？”
林一凡嘴角动了动：“总有一天会找回来。”
张小果忽然道：“林大哥，你笑得好难看！”
林一凡知道他是在活跃气氛，但还是忍不住道：“己经有三年没笑过了。”
此话一出，众人又沉默。
对于林一凡的过往，他们不知道，也没问。
乱世中的遭遇，想来都差不多。
清晨的风，很凉，拂过众人的身子，也吹散了城头的血腥。
昨日的一切，很快会过去。
“小子，发什么呆，该去见将军了。”
不知什么时候，胡旭出现在身前，拉着他就往城下走去，一路来到将军府。
向府衙门口的亲兵说明来意后，亲兵告诉二人王将军还在休息，只领着二人进入大堂等候。
闲来无事，林一凡便打量起大堂中的沙盘来。
没办法，职业病。
只是他越看这沙盘，心中越是不安，卫军部署不仅简陋，还多处有漏洞，杜绝不了北荒人渗透，而且多处关卡隘口都没有驻守，只有小队巡逻。
主要是兵力严重不足，区区三千兵马，根本抵挡不了北荒大军。
这些日子，他也从流民口中得知，北荒三十万铁骑南下，大有一举灭掉卫国的势头。
从昨晚北荒军夜袭的情况也能看出，北荒军彪悍，是一个劲敌。
这个时候，他宁愿王胜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守将，放弃抵抗，退回天水城，这样大家都能活命。
“哎～小子，你在看什么？”
胡旭用胳膊捅了捅。
“啊～哦，没什么，胡队长放心，昨夜守城都是您指挥得当，要是没了您的指挥，恐怕五鬼关危矣！”
“哈哈，那是自然……”
胡旭一阵得意，他也是明白人，笑着小声道：“你放心，一会只要你好好说话，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胡队长！”
说话间，后堂传来脚步声，两人赶忙闭嘴。
王胜从后堂走出，身上的甲胄都没脱。
“见过将军！”
“嗯！”
王胜只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扫过二人，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你们的伤怎样？”
胡旭抱拳：“回将军，军医己经看过了，都是一些皮外伤，无甚大碍。”
林一凡也抱拳：“回将军，我没有受伤！”
王胜抬头，目光看向林一凡，昨晚一战，几乎人人受伤，他一个小流民居然安然无恙。
顿了顿，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长柄斧：“昨夜可有杀敌？”
“杀了两人，其中一人用硬弓射杀，一人以斧头劈死。”
“嗯，不错！”
说着，王胜又看向胡旭：“到现在为止，北荒人可还有动静？”
“回将军，自从北荒人昨夜离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未出现任何异常。”
王胜点了点头，表示己经知道：“昨夜北荒人袭关，是如何出现的，都细细说来。”
胡旭神色有些难看，他瞥了一眼林一凡，却见林一凡埋着头，沉默不语。
昨夜守城，他睡着了，哪能发现什么异常，要不是这小子大喊，只怕五鬼关己经变成北荒人的了。
但总不能说睡着了，什么都没看到，那还不被砍了脑袋。
想了想后说道：“禀将军，昨夜里黑云遮月，看不清楚，当属下听到动静，北荒人己经爬上了城头，并且第一时间破坏了铜钟。”
说到这，他的声音微微扬起：“但属下立即发出警示，与兄弟们拼命反击，同时命令林一凡敲响警钟，这才等到将军赶来。”
说完后，声音又变得低沉：“奈何北荒军身手极好，兄弟们虽奋力反击，也不是对手，还死了不少兄弟。”
说完，埋下头，装出一副痛心的样子。
林一凡自认是见过世面的人，但见到他的表演，还是从心底佩服。
他记得这家伙刚才还是一脸欢喜，转眼间就变得痛心疾首。
而且昨夜在城头上，胡旭也并非奋力抗敌，而是第一时间逃跑，只是被黑衣人堵在墙角跑不掉而己。
王胜又问了一些细节，他也一一回答，反正就是他坚守岗位，英勇无敌。
当轮到林一凡时，他只简单地说了毙敌的经过。
王胜听后，眉头也舒展开来：“昨夜虽死伤惨重，但你二人守城有功，即日起，擢升胡旭为都尉，领百人，林一凡为什队长，领十人，归属胡旭管制！”
说完又想了想，看向林一凡继续道：“你现在虽然是什队长，但我没有兵给你，需要你自己想办法！”
如此安排，是王胜故意为之，给一个什队长的职位，就能收买人心。
关内都是老兵，没有人会听他一个灾民的命令，空有有什队长头衔，就算他能从壮丁中召集人手，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这，正合林一凡的意，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拉起自己的势力，还能吃饱饭。
胡旭更是扑倒在地，感激涕零：“多谢将军！”
事也交代完了，奖励也领到了，胡旭正要告辞退场。
林一凡忽然说道：“将军，昨夜里北荒人离去时，还放下狠话，定要屠灭五鬼关，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王胜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五鬼关是北荒大军南下阻碍，他们必定不会轻易放弃。”
“对于此事，你二人有何看法？”
胡旭则是神情紧张，他原本只是一个小小什队长，从来没考虑过这种战略问题，这时被问到，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
于是偷偷看向林一凡。
林一凡见王胜脸上慢慢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于是开口说道：“回将军，此番北荒人能偷袭五鬼关，打我方措手不及，原因是我军信息落后，若是能早些知道北荒人的动静，便可早做防备。”
王胜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古语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若是我军派出暗哨，摸清北荒大军动向，才有应对之策……”
他话还没说完，一士卒急匆匆赶来，神色紧张：“禀将军，关外出现数千北荒大军，正往五鬼关方向赶来！”
王胜当即站起身，阴沉着脸命令道：“传令，让所有人于西城门集结待命！”
“是！”
待士卒离去后，王胜也跟着走出大堂，领着亲兵去往城关方向。
二人刚升了职，自然是紧跟其后。
林一凡察觉到身旁传来异样，扭头看去，发现胡旭悄悄地朝他竖拇指。
应该是在夸赞他刚才的表现，替他解了围。
心中不由得冷笑，这五鬼关从上到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除了欺负流民百姓，没有一点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