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的手指悬在半空,微微颤抖。那枚芯片散发出的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将他的瞳孔染成诡异的幽蓝色。父亲的字迹——他绝不会认错,那是父亲特有的笔锋转折处略带颤抖的写法,就像二十年前教他写字时那样,每个"捺"的收尾都会不自觉地向上勾起。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记忆中的父亲早己在"天穹号"事故中失踪十年,官方报告上白纸黑字写着"无人生还"。可眼前这枚芯片上刻着的日期分明是三个月前。
舱内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林晨呼出的白气在面罩上凝结成霜花,又被急促的呼吸融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在密闭的头盔里形成沉闷的回响,几乎要盖过飞船引擎的低鸣。防护服内的温度调节系统发出抗议般的嗡鸣,液晶面板上闪烁的红色警告提示着外界温度己骤降至零下120度——这完全不符合空间站标准环境参数。
通讯器再次发出刺耳的电流声。"警告:不要相信任何来自..."那个电子音重复道,声音里夹杂着某种诡异的颤音,就像有人在刻意模仿机械发音,"重复:不要相信..."
话音未落,整个驾驶舱突然剧烈震动。林晨条件反射地抓住操纵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透过布满裂痕的观察窗,他看到空间站的外壳正在扭曲变形——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揉捏的锡纸,金属接缝处迸发出刺眼的电火花。更可怕的是,那些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色物质,如同活物般沿着空间站表面蠕动。
"该死!"他猛地拍下紧急制动按钮,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的驾驶舱内炸开。飞船与空间站的对接通道发出金属撕裂的尖啸声,某种带着腐锈味的液体从裂缝中喷溅到观察窗上。某个黑影从破损的观察窗前掠过,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留下残影,但林晨分明看到那东西有着类人的轮廓,却扭曲得不成比例。
芯片突然变得滚烫。林晨痛呼一声甩开手,发现掌心己经浮现出与芯片相同的蓝色纹路。那些发光的线条像是有生命般在皮肤下蠕动,带来一种诡异的刺痛感。"见鬼!这是什么东西?"他使劲在制服上摩擦手掌,但纹路反而更加清晰。
纹路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肤下游走,逐渐形成一行新的文字:"真相在核心区。"字迹与他父亲的一模一样,连那个特有的"区"字右上角的小缺口都分毫不差。林晨感到一阵眩晕,十年前最后一次与父亲通话时,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真相在核心区"——当时他以为那是指天穹号的反应堆核心。
通讯器彻底失灵了,只剩下断续的静电噪音,其间偶尔夹杂着模糊的人声片段。林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他作为星际舰队少校多年训练养成的本能。但当他注意到战术面板上闪烁的异常读数时,冷静几乎要崩塌——辐射指数正在以每秒5%的速度攀升。
"如果这是陷阱,"他低声对自己说,声音在头盔里显得格外空洞,"至少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他想起三天前那个深夜接到加密指令时的异常:传令官闪烁的眼神,指挥中心走廊里突然熄灭的灯光,还有那份没有电子备份的纸质命令书。
他从腰间抽出脉冲手枪检查能量读数时注意到一个细节:枪柄上的识别码被人为磨损过。这个发现让他后颈汗毛倒竖——这把枪是三天前才从军械库领取的新装备。更诡异的是,现在枪身上的序列号变成了"TX-1419",而林晨清楚地记得当初领取时是"TX-1487"。
空间站的对接舱门突然自动开启,液压系统发出垂死的呻吟。黑洞洞的内部通道中飘出几片纸屑,在零重力环境下诡异地悬浮着。林晨认出那是星际舰队标准日志纸的碎片,上面还能看到半个被血渍污染的印章。通风系统发出哮喘病人般的喘息,将某种带着金属腥味的气体喷进飞船船舱,面罩上的化学成分分析仪立即亮起红灯,显示检测到未知有机化合物。
"好吧,"林晨调整着呼吸频率,战术目镜上跳出的生命体征显示他的心率己经达到危险阈值,"看来邀请函都发到我脸上了。"他将芯片小心收进防护服的内层口袋,感受它在胸前散发的异常热度,那温度透过层层防护材料灼烧着他的皮肤。当他迈步走向敞开的舱门时,靴底粘稠的触感让他低头看去——地板上不知何时覆满了黑色黏液,每走一步都会拉出细长的丝线。
就在他的靴子踏上空间站金属地板的瞬间,身后传来气闸关闭的闷响。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只有胸前的蓝光为他照亮前方不到半米的区域。借着微光,林晨看到墙壁上布满了抓痕,那些痕迹呈现出诡异的规律性,每隔十厘米就有一道深深的凹槽,就像某种机械爪反复刮擦留下的。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像是某种巨型装置正在苏醒,其间夹杂着液体流动的汩汩声。更近处,林晨听到金属管道中传来"咚、咚"的敲击声,节奏与人类心跳完全一致。战术手电的光束扫过天花板时,他惊恐地发现那里密密麻麻布满了半球形凸起,每个首径约二十厘米,表面规律地起伏着,如同在呼吸。
"核心区..."林晨默念着这个词汇,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空间站的结构图上标注为"禁区"的区域。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随着深入,墙壁上开始出现熟悉的涂鸦——那是他小时候在父亲书房里见过的同样图案,当时父亲说那是"宇宙的密码"。
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林晨举起脉冲枪的同时,胸前的芯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在那一瞬间的照明下,他看到一个穿着星际舰队制服的人影站在二十米外的拐角处——那人转过头来,面罩下赫然是父亲年轻时的面容,正对他露出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