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宫殿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种阴冷的算计。
她屏退左右,只留下最心腹的宫女翠缕。
“都安排妥当了?”德妃的声音没有起伏,眼神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
太后倒台,她这个昔日太后的“左膀右臂”处境岌岌可危。皇帝表面不动声色,但她深知清算只是时间问题。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贤妃有皇长子傍身,苏妃圣眷正浓,这两人同居长乐宫,关系日渐亲厚,己然成了她最大的威胁。她要一箭双雕,彻底毁了她们!
翠缕低声道:“娘娘放心。那‘凝露散’无色无味,混在皇长子每日必服的温补汤药里,剂量极微,太医寻常把脉根本查不出异样。只会让人觉得小殿下是脾胃虚弱,体弱多病。散布贤妃苛待皇长子的流言也己放出去,只待时机发酵。”
德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长乐宫那边,我们的人有消息吗?”
“有。”翠缕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贤妃身边那个负责小佛堂洒扫的粗使宫女柳儿,家里弟弟欠了赌坊一大笔钱,正急得团团转,奴婢己命人‘帮’她还清了。她答应为我们做一件事。”
“很好。”德妃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长乐宫的方向,“等皇长子的‘病’再‘重’几分,等流言让陛下对贤妃心生嫌隙……就让柳儿把东西‘放’进去。记住,要‘不经意’地让人发现,最好是……陛下在场的时候。”
翠缕心领神会:“奴婢明白。”
是那枚仿造的、刻有贤妃私印的赤金点翠簪花,还有……一封模仿端妃笔迹的‘血书’残片,藏在贤妃小佛堂的经卷夹层里。
内容……足以暗示贤妃当年嫉恨端妃得宠,曾暗中使绊子,甚至……与端妃之‘病’有关。
德妃眼中寒光闪烁:“绾绾……陛下心里这根刺,该派上用场了。端妃死了,皇帝愧疚;贤妃若被扣上谋害端妃的嫌疑,再加上‘苛待’皇嗣,她和她儿子就都完了!至于那个苏妃……与贤妃同住一宫,关系密切,知情不报甚至同谋的嫌疑,她跑得掉吗?长乐宫,这次我要让它变成真正的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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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内,气氛却异常凝重。
皇长子小小的身子蜷在贤妃怀里,脸色有些苍白,刚呕吐过一场,精神萎靡。
贤妃心疼得首掉眼泪,一边轻拍着孩子,一边焦虑地看向坐在一旁的沈清辞:“妹妹,太医还是说只是脾胃不和,开了些不痛不痒的药。这几日越发没精神,吐得也勤了。我总觉得……不对劲。”
沈清辞(苏妃)秀眉紧蹙。这几日她细心留意,发现皇长子并非简单的消化不良。
他的症状有规律性,呕吐物带着一种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金属气味。铅中毒?来源很可能是……长期服用的药物或器皿!
“姐姐莫慌。”沈清辞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太医诊不出,未必就是无事。大皇子用的汤药药渣,姐姐可还留着?”
贤妃一愣:“按规矩,每日的药渣都是要统一收走处理的……不过,我因担心,昨日悄悄留了一点未倒的残渣,本想再看看。”她示意心腹宫女去取。
沈清辞接过那点湿漉漉、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渣,仔细辨认。
她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小心地拨弄着。银簪在接触到某种深褐色的粉末时,尖端竟隐隐泛起一层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青黑色!不是砒霜那种剧烈的反应,更像是……某种矿石杂质长期累积的效果!她的心猛地一沉。
“姐姐!”沈清辞神色严峻,“恐怕不是简单的脾胃不和,是有人下毒!慢性的毒!这药渣里有不该有的东西!”
贤妃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抱着孩子的手都在抖:“下……下毒?!谁?!谁?!”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席卷了她,几乎要将她吞噬。
“姐姐冷静!”沈清辞按住她颤抖的手,眼神锐利,“现在最重要的是大皇子的性命和找出真凶!此事绝不能声张,打草惊蛇!下毒之人必在长乐宫有内应,且手段极其隐秘。目标不仅仅是麟儿,更是要毁了姐姐你!散布你苛待大皇子的流言,就是前兆!”
贤妃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在最初的震怒后,强烈的母性让她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着沈清辞镇定而智慧的眼眸,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妹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姐姐都听你的!只要能救大皇子,揪出那黑心的恶鬼!”
沈清辞快速分析:“第一,大皇子的药立刻停掉!对外就说大皇子还在喝,我们偷着换些温补的食疗方子,我会亲自盯着。第二,彻查长乐宫所有能接触到大皇子饮食汤药的人,尤其是负责煎药、送药的!但要秘密进行,不能惊动。第三,也是最关键的……”
她压低声音,“姐姐,你仔细想想,宫里谁最想同时除掉你我二人?谁有能力和动机布下如此缜密的毒计?”
贤妃眼中恨意翻涌,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德妃!”
沈清辞点头,“她协理六宫,安插人手、控制药源都易如反掌。太后倒台,她急于自保并铲除威胁。我们同居长乐宫,关系和睦,就是她最大的眼中钉!流言指向姐姐苛待皇嗣,下一步,她必然还有更狠毒的后招,坐实你的‘罪名’,甚至可能……牵连端妃旧事!”
提到端妃,贤妃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似有悲悯,又似有决断。
她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妹妹,你说得对。德妃心肠歹毒,手段狠辣。但想用大皇子和端妃妹妹的事来害我,她打错了算盘!”她看向沈清辞,眼神坚定而充满信任:“妹妹心思缜密,见识不凡。我们联手,撕破德妃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