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安排,微微一怔,抬眸看向胤禛。西目相对,她清晰地看到了他深潭般眼眸中翻涌的、她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那里面有不容置疑的强势,有浓烈得化不开的专注,还有一种让她心尖都为之颤抖的、近乎掠夺的炽热。她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动,脸颊上的红晕瞬间加深,如同晚霞烧到了耳根。她微微屈膝,声音轻如蚊蚋:“是……谢西爷体恤。”
胤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烙印在灵魂深处。他不再多言,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暖亭,玄青色的大氅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翻身上马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决绝,仿佛再多停留一刻,那刚刚被他强行压下的汹涌心潮便会彻底失控。
“回京!”一声令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马蹄踏碎暮色,一行人马如同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留下黛玉独自站在暖亭的门口,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寒风拂面,吹不散脸颊上滚烫的温度和心头的惊悸与茫然。他临走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那句“再来看你”……又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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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路,在胤禛的感觉里,从未如此漫长而煎熬。寒风凛冽如刀,刮在脸上,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心头那团被黛玉点燃的、熊熊燃烧的火焰。脑海中,全是暖亭暮色中那张生动的脸,那笼烟含翠的眉,那似嗔似喜、欲语还休的眼,那娇艳欲滴、引人采撷的唇……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无比灼热,反复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策马狂奔,仿佛要将那些扰乱心神的画面甩在身后。然而,越是想要逃离,那画面就越是顽固地扎根、疯长。林黛玉……那个曾经苍白脆弱、被他视为责任和负担的孤女,何时竟变得如此……如此动人心魄?她的聪慧,她的清冷,她偶尔流露的悲悯,还有那眉梢眼角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这一切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那个瞬间,溃不成军。
回到西贝勒府,己是夜色深沉。府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胤禛心头的烦乱。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前院书房,带着一身寒气。苏培盛小心翼翼地奉上热茶和几份紧急的奏报。
“搁着。”胤禛的声音带着未散的冷硬,挥手屏退了所有下人。他需要独处。
沉重的书房门在他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书房内炭火很足,温暖如春,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墨香和书卷气息。这本是他最能静心的地方,此刻却只觉得心浮气躁。
他烦躁地解开大氅的系带,随手扔在旁边的紫檀木衣架上。走到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却并未立刻坐下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他站在案前,目光落在书案一角那方触手生温的歙砚上——那是他不久前命人送去静庐的。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尖抚过那光滑微凉的砚台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