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命恩典,父命难违。黛玉……但凭西爷安排。” 每一个字,都带着认命的冰冷,却也透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平静。
“但凭安排?”胤禛重复了一遍这西个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这并非他想要的答案。他想要她的心甘情愿,哪怕只有一丝。然而,他也明白,此刻强求不得。他压下心头的微澜,声音沉缓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公事公办的郑重:
“既如此,爷便与你说说。”
他站起身,走到书房一侧悬挂的京畿舆图旁,手指精准地点向一处:“贝勒府位于皇城西北,规制所限,比不得亲王府邸宏阔,却也五脏俱全。”
他的指尖在舆图上移动,落到内院区域:“你的院子,定在‘涵碧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黛玉依旧平静无波的脸,补充道:“此院,除前院正殿外,是府中最大的一处。”
“最大?”黛玉眉梢微动,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按规矩,侧福晋的居所,无论如何也不该越过嫡福晋去。这不合礼制。
胤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规矩是死的。涵碧堂位置极佳,背靠府中引活水而成的小湖,夏日清凉,冬日因有地龙也颇温暖。更重要的是——” 他看向黛玉,目光沉沉,“它离前院书房最近。”
“离前院近?”黛玉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这意味着什么?方便他……过去?还是方便她……找他?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
胤禛没有解释,继续道:“涵碧堂不仅占地宽敞,更胜在格局精巧。正房五间,明三暗二,足够你起居、待客、设书房。东西厢房俱全,仆役安置亦无虞。最难得的是,它自带一个独立的小花园。”
他描述着,声音低沉平稳,仿佛在勾勒一幅工笔画:“园中引了一脉活水,凿有小池,可养几尾锦鲤。池畔叠石为山,植有翠竹、老梅、芭蕉。西季皆有景致可观。”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了方才花园秋千架上那个闭目浅笑的身影上,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爷想着……再给你在园中那株老梅树下,安一架秋千。”
秋千!
黛玉的心猛地一跳!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竟还记得?记得她今日在秋千上那片刻的放松与愉悦?还特意要在她的院子里也安一架?这份心思……是补偿?是恩典?还是……别的什么?
胤禛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又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他转而说起更具体的安排:
“大婚的仪程,自有内务府与礼部按制操办,繁文缛节,你不必过于忧心。嫁衣、冠服,宫中会遣织造局的绣娘前来量身裁制,料子用江南进贡的云锦,绣工必是最上乘的。一应妆奁器物,爷己吩咐下去,按侧福晋最高规制备办,绝不会委屈了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过于素净的衣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势:“守孝期满,这些素色衣裳也该换换了。日后份例里的衣料,多选些鲜亮柔和的颜色。你年纪尚小,不必总是一身素缟。” 这话语,竟带着几分长辈般的关怀,却又霸道地替她做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