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这头面太过贵重,让她不安?还是……他逼得太紧,让她害怕了?
“你……”胤禛素来冷硬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无措,他下意识地想上前,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从未哄过哭泣的女子,尤其是……她。
黛玉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可那汹涌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胤禛看着那单薄而剧烈颤抖的背影,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他握紧了手中的玉兰簪,那温润的玉质此刻却有些烫手。他沉默了片刻,终是上前一步,将簪子轻轻放在她身旁的桌角。
“东西……你收好。”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爷……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依旧颤抖的背影,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正厅。步伐依旧沉稳,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仓促与……落荒而逃的意味。
厅内只剩下黛玉一人。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泪痕未干。她看着桌上那华光璀璨的紫檀木匣,又看向桌角那枚静静躺着的、温润如玉的玉兰簪。识海中,“璇玑鉴”似乎因她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烫,那缓慢增长的龙气数字也仿佛停滞了一瞬。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抚上那枚玉兰簪。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奇异地抚平了心头的狂澜。她拿起簪子,紧紧攥在手心。那温润的玉石硌着掌心,带来一丝真实的痛感,也带来一种奇异的支撑。
泪水渐渐止住。
她走到那巨大的紫檀木匣前,看着里面那顶华美绝伦的九凤衔珠冠。璀璨的珠光宝气映在她依旧泛红的眼眸中,却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枷锁。那光芒里,似乎还掺杂了胤禛笨拙的强势、他刻意的安排、他沉默的守护……以及,此刻这枚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带着他温度的玉兰簪。
心防的坚冰,在泪水的冲刷下,在珠光的映照下,在那枚温润玉簪无声的支撑下,终于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暖流,带着苦涩,带着迷茫,带着无法抗拒的宿命感,汹涌而入。
她闭上眼,将玉兰簪紧紧贴在心口。那里,冰层之下,暖流奔涌。胤禛的身影,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染着父亲鲜血的冰冷符号,而是逐渐变得清晰、复杂、带着让她心乱如麻的……温度。
日子如同被无形的手推着,在静庐的忙碌与西贝勒府的筹备中飞速滑过。冬雪消融,春风渐暖,枝头的新绿一日浓过一日。转眼间,三月初六——那个由钦天监选定、承载着无数目光与复杂心绪的大婚吉日,终于到了。
大婚前三日,静庐便彻底沸腾起来。西贝勒府的总管太监苏培盛亲自领队,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和穿着崭新号服的力夫们,将一抬抬披红挂彩、扎着大红绸花的嫁妆,源源不断地抬进了静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