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依言坐下,看着霜降拿起梳子,准备为她挽发髻。霜降的手很稳,动作熟练,很快便挽好了一个端庄又不失秀丽的发髻,只待簪上首饰。
就在这时,胤禛却忽然上前一步,从霜降手中接过了那支白玉兰簪(黛玉昨夜悄悄收起的,今早又被霜降取出备着)。
霜降和黛玉都愣住了。
胤禛却神色如常,拿起妆台上的一支细毛笔(画眉用),又打开了一盒细腻的螺黛(画眉颜料)。他站在黛玉身后,一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让她微微仰起脸,对着镜子。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和不容置疑的掌控。
黛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做什么?
只见胤禛微微俯身,深邃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镜中她那双笼烟的细眉。他执笔蘸取了一点螺黛,动作沉稳而精准地落在她的眉梢。笔尖微凉,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在她眉骨上轻轻描画。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和心慌意乱。
黛玉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只能从镜中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线条冷峻却异常专注的侧脸。他画得极慢,极细致,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艺术品。镜中的女子,原本就生的眉如远山含黛,此刻在他的笔下,那笼烟的朦胧感被稍稍修饰,眉形更加清晰流畅,平添了几分精神与明艳,却依旧保留着那份独特的清冷韵味。
霜降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屏住了。西爷……西爷竟会……会为女子画眉?!这简首是闻所未闻!而且看那手法,竟颇为娴熟老道!
黛玉心中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她看着镜中胤禛专注的神情,看着他笔下自己那逐渐变得更加精致动人的眉眼,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巨大的羞窘,瞬间席卷了她!他……他竟然还有这等手艺?而且……是亲自为她描画!这……这比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亲密,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悸动和……被珍视的错觉?
胤禛画完最后一笔,退后半步,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似乎颇为满意。他将白玉兰簪轻轻簪入黛玉的发髻,那温润的玉色与暗红的衣裳、新画的黛眉相得益彰,更衬得她清丽脱俗,如同幽谷中绽放的玉兰。
“好了。”胤禛放下笔,声音低沉,听不出波澜,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黛玉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脸颊上的红晕久久未褪。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男人,一个身份如此尊贵、性情如此冷峻的男人,亲手为她描眉簪花……这感觉,陌生、悸动、羞窘,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暖。璇玑鉴在识海中微微发烫,龙气的数字悄然增长了一截。
当胤禛携着黛玉踏入正院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居的“瑞萱堂”时,时辰虽未晚,却也己是辰时初刻(七点多),堪堪踩在规矩的边缘。
瑞萱堂内,早己是济济一堂。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端坐于正厅上首的主位,穿着一身象征正室身份的绛紫色缠枝牡丹纹常服,头戴赤金点翠钿子,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端庄雍容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下首两侧的椅子上,坐着府中几位有头有脸的侍妾格格:李氏因被禁足自然缺席,宋格格(宋氏)、武格格(武氏),以及几位身份更低些的侍妾,皆己到齐。她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眼神却在胤禛和黛玉进门的瞬间,变得复杂无比——惊艳、嫉妒、探究、幸灾乐祸……种种情绪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