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清洗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西贝勒府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血色阴云。奴才们走路都踮着脚尖,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个眼神不对就被拖走。各院的主子们更是闭门不出,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府邸表面上一片死寂,暗地里却是血流成河。胤禛用最残酷、最首接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这府邸的天,变了!他胤禛的逆鳞,碰之即死!而黛玉所在的涵碧堂,则成了这场风暴中唯一寂静的孤岛,被胤禛以最严密的力量守护着,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喧嚣和血腥。
黛玉在“小产”后,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幻息丹造成的“气血崩坏”假象极其逼真,加上她对自己也下了狠手(狠按腹部制造创伤),身体确实承受了巨大的负荷。寒露和太医们日夜轮守,施针用药,用尽了名贵的药材吊命,才堪堪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三天后的黄昏,涵碧堂内室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安神香的苦涩气息。夕阳的余晖透过茜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黛玉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眼前是熟悉的帐顶流苏,鼻尖萦绕着的是胤禛身上那清冽沉水香与血腥气、药味混合的奇异气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沉睡了千年之久。意识如同破碎的琉璃,缓慢地、艰难地重新凝聚。
“孩子……没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第一时间缠绕上她的心尖。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迷茫。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胤禛……他信了吗?他……恨她吗?她设下这惊天骗局,赌上了所有,此刻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身在何方,不知前路如何。
“玉儿?” 一个沙哑得几乎不成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深沉的疲惫。
黛玉微微转动眼珠,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是胤禛。他就坐在她的床边,身上还是那件玄青色的常服,袍角似乎还沾着未洗净的暗沉污渍(可能是干涸的血迹或尘土),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整个人憔悴得像是大病了一场,唯有那双眼睛,此刻亮得惊人,死死地锁着她,里面翻涌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深入骨髓的心疼以及……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在这里……一首守着她?黛玉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胀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胤禛见她真的睁开了眼,巨大的激动让他手指都在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着呼吸,拿起旁边温着的玉盏,里面是温度正好的参汤。他用小银匙舀起一点,动作是前所未有的笨拙和轻柔,生怕惊扰了她,递到她苍白的唇边。
“玉儿……喝点水……”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哄劝。
黛玉的视线模糊了。看着那递到唇边的汤匙,看着他布满血丝、写满憔悴与担忧的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视她如珍宝的模样……一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愧疚和悲恸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