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末特意将出租屋安置在远离城寨与果栏的偏僻角落,就是为了在特殊的这几日避开众人视线。然而,还是没躲过。
茶楼内氤氲着茶香。林末望着对面正兴致盎然翻阅早茶菜单的人,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这叹息声在喧嚣的茶楼里此起彼伏,却丝毫未能影响王九的好心情。当第一盘马蹄糕端上桌,王九毫不犹豫地将其推到林末面前,目光如炬地紧盯着他。
林末垂眸凝视着眼前晶莹剔透的马蹄糕,又缓缓抬眼对上王九的视线。刹那间,一个大胆的猜想得到了印证,他突然明白了王九此举的深意。想起了那个为了食物与流浪狗争得不可开交的身影,如今竟与眼前这个身着花衬衫、戴着墨镜,浑身散发着张扬气息的人重叠在一起。
“原来是你。”林末挑眉,佯装恍然大悟,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王九见林末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突然爆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那笑声如惊雷般在茶楼里炸开,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可林末只觉得社死,慌忙拉了拉帽檐,试图把自己掩盖起来。
“想起来了?这可是你当时请我吃的。”王九眼神炽热,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与怀念。
“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林末上下打量着王九,将记忆中那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与眼前这个洒脱不羁的身影反复对比。
王九见状,张开双臂,一脸得意地任由林末打量,仿佛在展示自己焕然一新的蜕变。
王九着口袋,嘴角扬起贪婪的弧度,双眼放光感慨道:"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比钱更实在。"说着还伸出手指在空中虚抓了一把,仿佛真能攥住大把钞票。
话音未落,身着旗袍的服务员便推着餐车鱼贯而来,虾饺蒸腾的热气裹挟着烧麦的鲜香漫过整张八仙桌。凤爪在琥珀色酱汁里泛着油光,肠粉晶莹剔透地卧在竹制托盘上,各色茶点层层叠叠堆成小山,将两人之间的空隙挤得满满当当。
太阳漫过茶餐厅的玻璃橱窗,林末擦了擦嘴角,将背包带子往上提了提准备回去。王九却突然跟了上来,两人踩着交错的影子一路走到出租屋门口。王九倚着墙壁,眼睛弯成狡黠的弧度,首首的盯着林末身后的房门,喉结动了动。门板缝隙里漏出的微光像根钩子,勾得他忍不住向前半步。
"进去坐坐。"他伸手去推门,腕手却被林末精准扣住。凉意从指尖传来,王九挑眉——这小子的手怎么这么冷,像浸过井水一样。
林末后背抵着门板,下颌绷紧:"不行。"他掌心沁出薄汗,后背紧贴的木板后,房间里还藏着带血的月事带。那些萦绕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此刻仿佛又涌进鼻腔。
王九轻笑一声,另一只手突然探向林末肩头。两人身影在夕阳下交错,衣袂翻飞间,青砖地上的树影也跟着摇晃。林末旋身避开,脚尖点地跃上墙壁,腰间短刀出鞘时带起半道银芒。可还未等刀锋递出,手腕就被王九扣住,整个人被轻轻按在门框上。
"没劲。"王九指尖点在他曲池穴,看着林末因卸力垂下的刀,眼里闪过笑意。他的呼吸扫过林末泛红的耳尖,"藏什么宝贝呢?"
林末别开脸,脖颈绷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走开。"话音未落,王九己松开手,退后半步倚着廊柱。暮色给这人染了层金边,他歪着头,目光像把刀,要剖开那扇紧闭的门。
"好吧。"王九舔了舔嘴角,转身时衣摆扫过门槛,"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连人带秘密都扒出来。"
第二天,王九又找上门来。有了上次的教训,林末早早就把房间里不能见人的东西藏进了衣柜深处。
当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起,林末正将手上的一本线装书推进书柜里,指尖还残留着檀木熏香。他迎出去时,只见王九倚在门框上,发梢沾着几片枫叶,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怎么,今天不拦着我了?"
林末侧身挡住通往内室的木门,伸手示意客厅的座椅:"客厅随意。"他刻意加重了"客厅"二字,后腰却不自觉绷紧,仿佛那扇门后藏着随时会破土而出的秘密。
出乎意料的是,王九并未像昨天那样试图硬闯房间。他慢悠悠走到阳台上,一眼就看中了阳台上的藤编摇椅,抬手掸了掸椅面就大大咧咧地躺了上去,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林末望着被占据的"专属领地",一时竟有些怔愣。往日他总爱斜倚在这张摇椅上,就着阳光翻阅书卷,此刻看着王九闲适的模样,莫名觉得那藤条编织的纹路都生出了几分陌生。
第二天,王九又出现在林末的面前。也不说干嘛,只是随意地晃悠在林末身边,有时坐在窗台的摇椅上看云,有时翻弄书架上的旧书。然而待不了多久又匆匆离去
而林末对此则采取了放任的态度,甚至暗中推波助澜。他表面上漫不经心,任由王九在自己的空间里进进出出,心中早有盘算。毕竟王九很有可能是扭转局势的关键一步。
两天后的傍晚,王九又出现在林末家院子里。他额角贴着块歪歪扭扭的创可贴,右脸颊肿得老高。往日总是神采奕奕的脸上,这会儿挂着明显的疲态,连眼神都有些黯淡,还带着一些莫名的愤怒。
林末没有追问发生了什么,等王九慢吞吞地挪到摇椅上,蜷着身子闭眼假寐时,林末才轻手轻脚地拿了外套出了门。
房间门吱呀一声响,王九耳朵动了动,知道林末出去了,却连眼皮都没抬。首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才睁开眼睛。
林末手里攥着纸袋,走到摇椅旁掏出一管药膏:"喏,给你买的。"药膏铝皮管还带着点凉意,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王九盯着林末的脸,又看看那管药膏,原本紧绷的嘴角慢慢弯起来:"你给我擦。"他说话时扯到伤口,声音带着点含糊。
林末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他:"你没手吗?"可王九就那么首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里带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
行吧。林末无奈地叹了口气,拧开药膏盖子。药膏带着股淡淡的薄荷味,混着林末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王九突然觉得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林末的手指很轻,涂药时小心翼翼避开伤口周围发红的皮肤。两人靠得太近,王九甚至能数清林末睫毛投下的阴影。可还没等他多感受一会儿,那股熟悉的气味就随着林末起身消失了。
"好了。"林末站首身子,走到井边打了盆水,用毛巾仔细擦着手。就在这时,王九突然开口:"你身上的伤好了?"
毛巾在林末手里顿了顿,水面上的倒影晃了晃。他没回答,只是转过身看向摇椅上的人。王九依旧歪在摇椅里,眼睛望着天空,嘴里说的话却像是自言自语:"我又不是傻子。"那天林末说宰鸡弄伤的,可那股隐约的血腥味,哪里是小伤口能有的,王九只当林末不想说
“你的衣服,好丑啊,早就想说了”
林末脖颈微僵,眼尾狠狠吊起个弧度,将满肚子腹诽都凝在那个几乎要翻到后脑勺的白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