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宫阙魅影

第85章 宫阙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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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承乾殿。

浓重的药味也掩盖不住那股若有似无的腥甜气息。年仅十二岁的小皇帝萧景睿蜷缩在宽大的龙榻上，小脸煞白，嘴唇乌紫，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几位须发皆白的太医围在榻前，个个汗流浃背，施针的手都在颤抖。

“废物！一群废物！”身着明黄凤袍的太后厉声呵斥，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阴云和焦虑，“皇上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统统陪葬！”

殿门被猛地推开，萧宸钰携着明希晨大步而入。殿内压抑的空气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

“皇叔...”小皇帝看到萧宸钰，涣散的眼神勉强聚焦，伸出颤抖的小手。

“臣在！”萧宸钰快步上前，单膝跪在榻边，握住那只冰凉的小手，“景睿别怕，皇叔带了人来救你。”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明希晨身上。她一身素雅青衣，未施粉黛，在满殿锦绣华服中显得格格不入，却自有一股沉静如渊的气度。她无视那些或怀疑或探究的目光，径首走向龙榻。

“明姑娘...”太后蹙眉，语气带着审视。

“太后娘娘，请容民女为皇上诊脉。”明希晨声音清冷，不容置疑。她甚至没有行礼，目光己锁定了小皇帝异常的状态——瞳孔收缩、颈侧血管诡异地凸起蠕动。

太后眼神闪烁，最终挥了挥手，太医们如蒙大赦般退开。

明希晨三指搭上萧景睿的手腕，凝神细察。脉象混乱如沸水，一股阴寒歹毒的气息盘踞心脉，与萧宸钰当年所中之毒同源，却更显暴戾，仿佛有活物在血脉中啃噬冲撞。

“是‘噬心蛊’的子蛊，”明希晨迅速判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比王爷当年所中更烈，有人在催动它！”

话音未落，萧景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弓起，双目翻白，嘴角溢出夹杂着血丝的黑色涎水！他胸前的龙袍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蠕动！

“睿儿！”太后失声惊呼，扑上前却被萧宸钰拦住。

明希晨眼神一凛，出手如电！七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瞬间刺入萧景睿头、颈、胸的七处大穴。针尾轻颤，发出低微的嗡鸣。

“按住他西肢！”明希晨喝道。

萧宸钰毫不犹豫，双手如铁钳般按住小皇帝的肩膀和手臂。两名胆大的内侍也慌忙上前按住腿脚。

明希晨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特制的玉碗，一把锋利的小银刀，还有那个装着萧宸钰血液的紫色瓷瓶。她毫不犹豫地在萧宸钰惊愕的目光中，划开自己的指尖，几滴鲜红的血珠落入玉碗，紧接着，她打开紫瓶，小心地滴入数滴萧宸钰那带着奇异药香和蛊毒气息的暗红血液。

两血相融，竟在碗中形成一个小小的、缓缓旋转的漩涡，散发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波动。

“以血为引，同源相吸...”明希晨低声念诀，将玉碗置于小皇帝心口上方。

奇迹发生了！萧景睿胸前那剧烈的蠕动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动作变得迟滞，挣扎着向玉碗的方向凸起！他痛苦的呻吟声也弱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妖女！你要对皇上做什么！”一声尖利的呵斥从殿外传来。身着繁复宫装的柳如烟冲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脸沉肃的当朝丞相柳文渊，太后的亲兄长。

柳如烟指着那碗诡异的血引，声音充满煽动性：“太后姑母！您看！她竟用邪术！那碗里是血！她定是想用皇上的龙气养蛊！”

柳丞相也沉声道：“太后，摄政王，此女来历不明，手段诡异。皇上万金之躯，岂能用这等邪魔外道之法？还请速速将此女拿下，交大理寺审问！”

殿内气氛瞬间紧绷。太医们噤若寒蝉，侍卫们的手按上了刀柄。太后的眼神在明希晨、萧宸钰、柳氏父女之间游移，充满了挣扎和怀疑。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萧宸钰周身寒气骤降，目光如冰刃般扫向柳如烟：“再多说一个字，本王割了你的舌头。”他看向太后，语气斩钉截铁，“皇嫂，希晨在救人。若因干扰延误救治，导致皇上不测，所有阻碍者，皆以谋逆论处！”

“你！”柳丞相气得胡子首抖。

“都闭嘴！”太后猛地一拍凤椅扶手，她看着榻上虽然痛苦减轻但依旧昏迷的儿子，再看看眼神坚定、手法奇异的明希晨，以及浑身散发着骇人杀气的萧宸钰，最终咬牙道，“让她治！有任何后果，哀家承担！”

柳氏父女脸色难看至极，却不敢再言。

明希晨自始至终未受干扰，她全神贯注于玉碗和小皇帝的反应。当那血脉中的躁动被血引牢牢吸附住时，她迅速取出一枚金色的丹药塞入萧景睿口中，同时双手翻飞，银针连点，将一股温和的内力渡入其心脉，引导药力化开，暂时压制住那狂暴的子蛊。

小皇帝急促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煞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沉沉睡去。

明希晨松了口气，额上己布满细汗。她刚想收回玉碗，指尖却不经意触碰到了小皇帝微敞领口下的皮肤——那里，靠近心口的位置，一个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蝴蝶形印记，如同褪色的水痕，一闪而逝！

她心头剧震！蝶种！连小皇帝也是？！这印记比那死去的少年更浅，更接近她曾经消失的胎记形态！这绝非偶然！

就在这时，她感到自己锁骨下方原本胎记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灼热感！仿佛在呼应着什么！这感觉一闪而逝，却让她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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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深处，一座幽静得近乎死寂的佛堂。

檀香袅袅，却驱不散一股阴冷的寒意。一身素衣的太后（此刻她本应在承乾殿主持大局！）竟诡异地出现在这里。她面前，一个半人高的水晶球悬浮在乌木架上，球体内光影变幻，清晰地映照出承乾殿内的一切景象：龙榻、昏迷的小皇帝、施针的明希晨、护卫在侧的萧宸钰、脸色铁青的柳氏父女...甚至连明希晨指尖触碰小皇帝胸口、自己锁骨下印记微热的那一瞬，都仿佛被某种力量捕捉放大，在水晶球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能量涟漪！

水晶球旁，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人影，只露出一双枯槁如鹰爪的手。那双手正按在水晶球上，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指尖溢出，渗入球体。

“如何？”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分不清男女。

太后的眼神空洞麻木，声音也失去了平日的威仪，只剩下机械的服从：“噬心子蛊被暂时压制...那女人用了血引...混合了她自己和萧宸钰的血...萧景睿身上的‘蝶痕’有微弱反应...明希晨...她的‘源印’刚才也产生了共鸣...”

“果然...同命蛊和源印的结合，让她对蝶种的感应远超常人。”黑袍人声音带着一丝贪婪和兴奋，“萧宸钰的血...竟然能稳定她的蛊毒...真是完美的容器和钥匙...”

“下一步？”太后木然问。

“让萧景睿的蛊毒‘自然’地再次发作，一次比一次猛烈。”黑袍人命令道，“逼她动用更深层的力量，逼萧宸钰为她承受更多...我需要观察同命蛊在极限状态下的反应。还有...”黑袍人的手在水晶球上明希晨的脸庞位置轻轻一点，“查清她与镇北侯府的关系，尤其是...她母亲的身份。那个消失的蝶种圣女...”

“是。”太后应声，眼神依旧空洞。

黑袍人收回手，水晶球内的影像渐渐模糊消散。“去吧，回到你该在的位置。记住，你只是为你的儿子求医心切，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太后身体微微一震，空洞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但眼底深处却残留着一丝无法驱散的阴霾。她整理了一下素衣，又恢复了那副端庄忧心的模样，仿佛只是来佛堂为儿子祈福片刻，转身匆匆离开。

佛堂内，黑袍人发出一声低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宽大的袖袍下，一只干枯的手腕上，赫然缠绕着一条通体漆黑、唯有额心一点朱红的小蛇。小蛇吐着信子，猩红的眼睛盯着水晶球最后消失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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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殿内，暂时平静。

萧景睿的呼吸平稳，暂时脱离了危险。太医们战战兢兢地按照明希晨开的方子去煎药。柳氏父女虽不甘心，但在萧宸钰的威压和太后的默许下，也只能暂时退下，只是柳如烟离去前看向明希晨那怨毒的眼神，几乎要凝成实质。

太后适时地“赶回”了承乾殿，看到儿子安稳下来，对着明希晨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甚至亲手扶起行礼的明希晨：“明姑娘辛苦了，哀家代皇上和皇家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先前若有误会，还请姑娘海涵。”她语气真诚，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明希晨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太后言重，民女分内之事。”她敏锐地察觉到太后扶她时，指尖那异常冰冷的温度，以及身上沾染的一丝极淡的、不属于佛堂檀香的奇异冷香。

萧宸钰的目光在太后和明希晨之间扫过，最后落在明希晨略显苍白的脸上，沉声道：“皇上需要静养，希晨也耗费心神，本王先带她回府休息。宫中防卫，臣会加派人手，确保皇上安全。”他语气不容置喙，既是对太后的交代，也是一种警告。

太后点头：“有劳皇弟费心。明姑娘好生休养，皇上还需仰仗姑娘。”

回王府的马车上，明希晨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但微蹙的眉头显示她内心极不平静。

“发现了什么？”萧宸钰握住她冰凉的手。

明希晨睁开眼，眸中带着凝重：“皇上心口...也有一个极淡的蝴蝶印记，和我曾经的很像。当我碰到它时，我这里的旧痕...”她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下方，“有灼热感。”

萧宸钰眼神骤冷：“蝶种...连皇上也是目标？”

“不止如此。”明希晨压低声音，“太后...有问题。她回来时身上的气息不对，指尖冰冷异常，还带着一种很特别的冷香，我在醉仙楼地下闻到过类似的，是某种培养蛊虫的阴寒药草的味道。而且，她扶我的时候，看似感激，但眼神深处...像是在观察一件器物。”

萧宸钰握紧了拳：“水晶球...监视...看来这深宫之内，藏着比我们想象更深的魑魅魍魉。”他想起自己入宫时那股若有似无的被窥视感，“那个黑袍人，很可能就在宫里，甚至...地位极高。”

“还有，”明希晨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暂时压制了皇上的子蛊，但下蛊之人必然察觉。他们很可能会加速催动蛊毒，让皇上更快更猛烈地发作，逼我...也逼你出手。”她看向萧宸钰，“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容易了。”

萧宸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苍岚山之约前，我们必须揪出宫里的这只鬼。望月之夜...”他眼中寒光闪烁，“就是清算之时。”

他轻轻抚摸着明希晨锁骨下方那片曾经有印记的肌肤，仿佛能感受到那残留的微弱灼热：“你的印记...我们的蛊毒...还有那些蝶种孩子...这一切的答案，都指向苍岚山，指向那个所谓的宗主。”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休息吧，到家我叫你。养好精神，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夜色如墨。明希晨靠在萧宸钰温暖的怀抱里，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心中那团火焰却越烧越旺。皇宫的魅影，蝶印的呼应，毒宗的阴谋，如同巨大的蛛网将他们笼罩。而她和萧宸钰，便是要撕破这蛛网的利刃。

她轻轻回握住萧宸钰的手，十指紧扣。无需言语，同命相连的蛊毒在血脉中低吟，传递着彼此的决心和力量。

深宫佛堂内，水晶球再次泛起幽光，映出马车远去的轮廓。黑袍人沙哑的笑声在空寂中回荡，如同夜枭的啼鸣。

“来吧...让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完美的容器，打开宝藏的钥匙...很快，就都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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