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身后!”
那西个冰冷的字,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咬在顾琛紧绷的神经上!他猛地抬头,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深色的车窗膜,死死锁住后视镜!
镜子里,空荡荡的街道被迅速抛远,只有湿漉漉的梧桐树在视野里模糊倒退。没有可疑车辆尾随,没有鬼祟人影。
但那股如影随形、冰冷刺骨的被窥视感,却像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他的后颈!
是谁?!
那个发邮件、拍照片的人!
他就在附近!
甚至可能…
就在警局等着他?!
顾琛的指关节因用力握紧手机而发出轻微的“咔”声,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压下沸腾的杀意。眼下,更重要的是怀里的这个孩子,和即将面对的那个女人——
苏晚。
“开快点。”他对着司机,声音冷得掉冰渣。
黑色的库里南如同离弦之箭,在清晨逐渐苏醒的城市街道上疾驰,引擎低吼着,划破雨后残留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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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区派出所。
不大的接待厅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焦虑混合的沉闷气味。
苏晚像一尊即将碎裂的冰雕,僵硬地坐在冰冷的蓝色塑料椅上。她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湿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脖颈,廉价衬衫的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泥点和水痕。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地面,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仿佛灵魂己经被抽走。
只有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双手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泄露着她濒临崩溃的情绪。
“苏女士,您再详细回忆一下,孩子不见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提到过什么特别的人?”
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警坐在她对面,声音尽量放得轻柔,但眼底也带着凝重。两个孩子同时失踪,母亲状态如此糟糕,这案子透着不寻常。
异常?特别的人?
苏晚的嘴唇哆嗦着,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昨晚那个男人…顾琛…那枚袖扣…云昭的惊呼…云屿异常的沉默…这一切碎片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疯狂旋转、撞击!是他!一定是他!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是…是他…”
苏晚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泣血的嘶哑,
“一个…一个开黑色豪车的男人…昨晚…他溅了我们一身水…昭昭…昭昭说他的袖扣…和我…我藏起来的一样…他一定是…是来抢孩子的!警察同志!求求你们!快去找他!他叫顾琛!顾氏集团的顾琛!”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抓住女警,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情绪彻底失控。
“顾琛?”女警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名字的分量有所认知,眉头蹙得更紧,“苏女士,您确定?这需要证据…”
就在这时,派出所的玻璃门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开!
一股强大、冰冷、带着无形压迫感的气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小小的接待厅!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门口,逆着晨光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深灰色的高定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一丝不苟,纤尘不染。眉骨处那道浅疤在光线里显得格外冷硬。
他面无表情,薄唇紧抿,周身散发出的寒意仿佛能将空气冻结。而他怀里,正抱着一个穿着嫩黄色小外套、抱着脏兮兮兔子玩偶、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女孩——
云昭!
“昭昭!”苏晚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恐惧!她像一头护崽的母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冲向门口,眼中只有失而复得的女儿!
“孩子!我的孩子!”
她尖叫着,伸手就要去抢夺顾琛怀里的云昭。
顾琛眉头一蹙,抱着云昭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身体微微一侧,避开了苏晚近乎疯狂扑来的动作。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苏晚狼狈不堪、涕泪横流的脸,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怀疑,还有一丝…
被冒犯的冷怒。
“苏小姐,”他的声音低沉,如同冰面下的暗流,清晰地回荡在突然寂静下来的警局大厅里,“请冷静。你的女儿,没事。”
“你放开她!把我的昭昭还给我!”
苏晚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巨大的恐慌和失而复得的冲击让她完全失去了判断力。
她再次扑上去,双手死死抓住顾琛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昂贵的西装布料里,歇斯底里地哭喊,
“你这个魔鬼!你想干什么?!你把屿屿弄到哪里去了?!还给我!把我的孩子都还给我!”
屿屿的名字像一把刀,再次刺穿了她刚刚因看到昭昭而稍缓的心脏!
顾琛的眉头锁得更紧。
屿屿?那个男孩也不见了?一丝疑虑飞快地掠过心头。但他此刻更在意的是苏晚失控的状态和那些尖锐的指控。
他手臂微微用力,轻易就格开了苏晚的撕扯,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和疏离。
“女士!冷静!这里是警局!” 几名警察迅速反应过来,上前试图隔开情绪失控的苏晚。
“妈咪?” 被这番动静吵醒的云昭迷迷糊糊地睁开大眼睛,看到眼前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状若疯魔的苏晚,又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叔叔身上传来的冰冷气息,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妈咪!呜呜…昭昭怕…”
女儿的哭声像一盆冷水,兜头浇醒了苏晚。她浑身一僵,撕扯的动作顿住了。
看着女儿惊恐的小脸和顾琛冰冷审视的目光,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瞬间将她淹没。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女警及时扶住。
“昭昭…我的昭昭…”
她看着女儿,眼泪汹涌而出,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伸出手,却又不敢靠近,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顾琛看着苏晚瞬间崩溃的模样,又低头看了看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云昭,心头那股被冒犯的怒意奇异地被一丝更深的疑虑和烦躁取代。
他不再看苏晚,抱着云昭,径首走向刚才询问苏晚的女警,语气冷硬,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是顾琛。这个孩子,今早在云顶天阙外的马路上差点被我的车撞到。她声称在追她的兔子玩偶。我送她回来。至于她口中的‘屿屿’,我没见过。”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苏晚惨白的脸,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像冰锥砸在地上:
“至于苏女士指控我‘抢孩子’、‘是魔鬼’…我需要一个解释,以及…道歉。”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重,带着冰冷的压力。
“叔叔…叔叔不是坏人…”
云昭抽抽噎噎地,小脑袋埋在顾琛颈窝里,小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小声地、带着哭腔辩解,
“是昭昭自己…追兔兔…叔叔抱抱…还给昭昭新兔兔…”她断断续续地复述着,虽然逻辑不清,但足够洗清顾琛“抢孩子”的嫌疑。
苏晚如遭雷击,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儿依赖地趴在那个男人怀里,听着她为那个男人辩解…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慌攥紧了她的心脏。
不是他?那屿屿呢?!屿屿去哪里了?!
“不是顾先生?”女警明显松了口气,又看向苏晚,语气带着一丝安抚和严肃,
“苏女士,您看,孩子自己都说了,是意外。顾先生是好心把孩子送回来。您刚才的情绪太激动了,可能有些误会。当务之急是另一个孩子,他到底去哪里了?您再好好想想!”
误会?道歉?
苏晚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看着顾琛那张冰冷、英俊、写满疏离和审视的脸,看着他怀里依赖着他的女儿…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和恐惧感将她紧紧包裹。
屿屿…她的屿屿!
“屿屿…”她失神地喃喃,目光慌乱地扫过警局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她的儿子会突然从某个地方跑出来。
突然,她的视线落在警局门口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公用垃圾桶上。
垃圾桶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银灰色的、边缘磨损的平板电脑保护壳!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云屿的!她认得!云屿从不离身!怎么会在这里?!
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她猛地挣脱女警的搀扶,像疯了一样冲向那个垃圾桶!
顾琛的目光一首未曾完全离开苏晚。
看到她突然的异动,他抱着云昭的手臂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些,冰冷的视线追随着她,眼底的探究和疑虑更深。
苏晚冲到垃圾桶旁,颤抖着手捡起那个保护壳。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发冷。她翻过保护壳,只见壳子的背面,被人用某种尖锐的东西,仓促而用力地刻下了几个歪歪扭扭、却足以让她血液冻结的字母——
“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