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带着微寒,吹散林间晨雾。
谢家村表面风平浪静,村人如常劳作,但熟悉内情者却都知晓,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暂歇。
村口来了一辆药车,挂着义诊旗号,车主乃是一名自称“李义道”的药师,衣着朴素,文气内敛。
他递上名帖,称受京中杜医郎举荐,愿入村济世救人。
“李义道……”谢令仪手中翻阅名帖,嘴角微扬。
一旁的杜医郎微微颔首,道:“此人我确曾识得,但多年未见,他当年确也行医,曾在南镇留驻,医术尚可。”
谢令仪敛目:“既如此,便让他入村。不过,规矩不可破。将他安排在西厢屋,不得自行游走。若他果真心怀济世之意,自会老实。”
她话落时,目光己朝顾清和一闪。
顾清和微点头,转身去布防。
而村中暗桩,也在“李义道”落脚的瞬间被重新安排。仿佛一颗棋子落下,整盘局也随之微微颤动。
**
与此同时,后山一处草丛被人翻起,露出藏在地窖内的简陋兵器与暗哨信号。顾清和立于侧边,神色沉静。
“这是第二批了。”他低声道,“都是伪装成村外流民的探子,宣家的人近了。”
“我早料到。”谢令仪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着墨色短袍,系了腰封,眉眼凌厉。“我己将村中的护阵激活七成,只等他们主动现形。”
顾清和看着她,眉头微蹙:“你近来太过劳神,又为青砚、又为村务,如此下去,怕要……”
谢令仪抬眸望他,忽而笑了笑,打断道:“阿和是在担心我?”
顾清和微怔,耳根泛红,却还是点了点头。
谢令仪笑意更浓:“那你便帮我,照看青砚、护着村人,便是对我最好的照料。”
他应声而下,却在她转身时,目光悄悄落在她肩头,久久未移。
**
当夜,村中起风。
李义道独坐屋中,对着案几展开宣纸,细细描摹谢家村的简略布局图。灯火照映他眉眼,柔和温顺,却难掩眼底一抹凌厉。
“杜医郎己入局……宣家该是时候行动了。”他低语,取出一封密信,点火焚尽,灰飞烟灭。
然而,他却不知,他房梁之上,早有一道身影悄然潜伏——
卫长风轻声落地,身形矫健如狼。肩上旧伤未愈,但眼神如猎鹰,冷厉透骨。
他站在房后,微躬身,一字不漏听得清楚。
次日清晨,他立于谢令仪面前,低声禀报:“李义道是假的。他是宣家安插的探子。”
谢令仪闻言微点头,目光却不惊不喜。
“我本就没信他是好人。”她望向远方山林,声音不大却坚定,“我只是要借他之口,钓出他背后真正的主子。”
卫长风顿了顿,低声道:“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谢令仪回头,凝望他良久,忽然抬手按住他胸口伤处,声音低低:“你是我亲自栽在心头的一把刀,伤人、护我,皆有情。”
卫长风怔住,许久,低声应道:“那……你便不许弃我。”
谢令仪轻笑:“我若真敢弃你,你敢不敢跟我拼命?”
卫长风低头凑近,在她耳侧回了一句:“我不敢。我只会……跟你一处赴死。”
**
村中局势渐紧,而谢令仪己下达数道密令,将村中百姓组织成三队,白日劳作,夜间轮值,暗桩则全面启用。
杜医郎则亲自坐镇义诊处,向村人提供汤药调养,暗中却己开始将部分药材调配为迷阵所需烟雾。
“香火既燃,便是引线。”他说道,“只待敌人踏入香阵,便再难脱身。”
而村外三里,一处隐秘茶楼中,宣家一名老管事正向一名身着朝服的青年低语禀报。
那人五官俊秀,眼神却极冷,一抬手,抚着腕上的玉佩,轻笑:“谢令仪……果然不好对付。可她还不知道,她留在京中的一线旧情,也快到了。”
他抬头,望向窗外初升朝阳,眼底杀意隐隐。
“便让她……顾此失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