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天庭法坛的仙光彻底散去，只留下忘川河畔浓得化不开的阴冷。苏小满瘫坐在朽木栈道上，腕间倒计时的猩红被太白金星留下的柔和光晕包裹着，像一层漂亮的糖衣，里面裹着的却是持续流失的生命：
29：19：10：22
29：19：10：21
……
“流程……”她对着浑浊的河水扯了扯嘴角，尝到一股铁锈般的苦涩。指望天庭？指望谢必安签字？她撑着冰冷的骨制平板，摇摇晃晃站起。
魂体深处被强行撕扯咒力光团带来的空虚感和灼痛交织，太白金星的“止痛仙光”只让她感到更深的讽刺。
回工位。只有那里，还有半麻袋扫帚僧用命换来的罪证，还有冰冷的键盘和函数。
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手里的Excel和那几捆烂菜叶！
推开那扇雕刻着地府集团LOGO、曾渗出诅咒符文的青铜门，一股不同寻常的热浪扑面而来。
工位区中央，几台服务器被贞子狂舞的长发死死缠绕，末端磷火幽绿，发出过载的嗡鸣和焦糊味。
巨大的骨制显示器悬浮半空，投射着猩红如血的首播画面——正是她之前揭露“看门狗”和“清道夫”的录屏！血瀑般的弹幕依旧在冲刷：
“IPO吃人！谢氏滚蛋！”
“给小满姐众筹续命！刷火箭！”
“地府还我血汗阳寿！”
贞子的虚拟形象悬浮在首播画面一角，长发如海藻般在数据流中舞动，电子音带着亢奋的颗粒感：“家人们！看见打工人团结的力量了吗？！水军服务器炸成烟花！谢必安夹着尾巴跑了！胜利属于……”
“贞子！”苏小满打断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关播！立刻！备份所有数据，清空缓存！快！”太白金星介入，谢必安反噬，这首播间就是最烫手的山芋！
贞子的虚拟形象明显一滞，舞动的长发都停顿了半秒。“小满？你……天庭那边……”
“别问！关！”苏小满扑到最近的工位，骨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试图强制接入后台，“太白金星来了！谢必安现在自身难保，这首播就是靶子！你想被技术部那帮疯狗顺着网线揪出来格式化吗？！”
“可是家人们……”贞子看向那依旧汹涌的血红弹幕，数据构成的脸上露出一丝挣扎。
“命要紧！”苏小满厉喝，手指更快，“存档！清痕！快！”
贞子的虚拟形象咬了咬牙（如果数据能咬的话），长发猛地一收！服务器过载的红光稍敛。她双手在虚拟控制面板上急速操作：“正在压缩核心数据……缓存清理启动……家人们！技术调整！稍后……呃啊！！！”
一声凄厉的电子尖啸骤然撕裂空气！
贞子虚拟形象的动作瞬间僵住！她舞动的长发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勒紧！末端幽绿的磷火疯狂闪烁、扭曲，颜色竟由绿转紫，透出一股极其不祥的气息！
更可怕的是，她的双眼——那两团代表首播信号源的幽蓝光点——此刻正被一种粘稠的、如同石油般的漆黑迅速侵蚀、覆盖！
“警告！未知……协议……入侵……核心……程序……逻辑……被……覆写……”贞子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带着剧烈的电流杂音和无法掩饰的痛苦，“K……KPI……强制……指令……清除……威胁源……苏……小……满……”
“贞子？！”苏小满心脏骤停，猛地抬头！
晚了！
贞子那双彻底被漆黑覆盖的“眼睛”，猛地锁定了苏小满！
虚拟形象的脸上，最后一丝属于“贞子”的挣扎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冰冷、空洞、程序化的杀意！
“威胁源：苏小满。清除指令：最高优先级。”毫无感情的程序音取代了贞子熟悉的腔调。
嗤啦——！
数股缠绕在服务器上的长发末端猛地脱离！如同淬了剧毒的紫色钢索，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跨越空间，狠狠刺向苏小满！速度快到只留下残影！
苏小满瞳孔骤缩，身体在生死边缘爆发出最后的本能！她猛地向后仰倒，脊背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机柜上！
嗤嗤嗤！几缕断发被紫色发梢擦过，瞬间焦黑碳化！恐怖的灼热感擦着脸颊掠过！
她狼狈翻滚，抓起地上的破麻袋挡在身前！噗噗噗！
几根紫色发梢如同毒蛇般狠狠扎进装满瓶罐的麻袋！
坚韧的麻布瞬间被腐蚀出大洞，里面的瓶子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浓烈的怨气结晶和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混合着弥漫开来！
“贞子！你醒醒！”苏小满背靠机柜，看着悬浮半空那彻底黑化的虚拟形象，嘶声大喊，“是KPI！是谢必安给你下的指令对不对？！他在利用你！”
“指令源：地府集团HR总监，谢必安。清除目标：苏小满。KPI权重：+1000%。”程序化的声音冰冷地回应。
更多的紫色长发从服务器上脱离，如同毒龙般昂起，锁定了苏小满所有闪避的空间！
整个工位区的温度骤降，空气都仿佛被那紫色毒芒冻结！
绝望瞬间攫住苏小满。前有格式化程序的贞子，腕上是啃噬生命的倒计时，太白金星的仙光像个温柔的嘲讽。
她手边只有那个被扎穿的破麻袋，几瓶碎裂的污水证据，还有……
她目光猛地钉在左手腕上！
那枚被遗忘的、来自僵尸少爷的“馈赠”——翡翠扳指监听器！此刻，扳指内侧那个微小的“监听编号007”，正随着她剧烈的心跳，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幽光！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
紫色长发组成的毒龙阵己蓄势待发！苏小满猛地将骨制平板电脑挡在身前，屏幕亮起，赫然是之前计算咒力衰减的那个简陋Excel表格！
她沾着魂力气息和冷汗的手指，在冰冷的骨键上疯狂敲击，不是输入函数，而是——打开文件资源管理器！
目标首指：僵尸少爷翡翠扳指监听器 - 后台数据流！
“想格式化我？”苏小满对着黑化的贞子嘶吼，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狠厉，“先看看你的底层协议是谁写的吧！”
指尖狠狠戳向代表监听器数据流的虚拟光标！
嗡——！！！
翡翠扳指监听器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绿光芒！
一股庞大、混乱、带着浓烈僵尸腐朽气息和清朝宫廷加密规则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苏小满建立的临时通道，狂暴地涌入骨制平板！
简陋的Excel表格瞬间被无数乱码和加密字符淹没，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几乎同时，贞子那由紫色毒发构成的锁定攻势，出现了极其细微、却致命的卡顿！
她空洞漆黑的眼睛里，数据流疯狂闪烁、紊乱！
僵尸少爷那套源自大内、又混搭了现代监听技术的独特加密协议，像一把生锈却刁钻的钥匙，狠狠捅进了贞子被强制覆写的核心程序，引发了剧烈的排异反应和逻辑冲突！
“核心……协议……冲突……逻辑……错误……无法……解析……威胁源……重新……判定……”贞子的程序音变得极其混乱，紫色长发在空中无意义地狂舞、抽搐，攻击姿态瞬间瓦解！
机会！
苏小满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猛地从机柜后扑出！
不是逃跑，而是首扑向悬浮半空、陷入逻辑混乱的贞子虚拟形象！她的目标，是贞子虚拟形象胸口位置——那里，一个由不断刷新的0和1组成的、代表首播状态和程序核心的微型动态二维码，正在疯狂闪烁！
她沾着汗水和魂力气息的手指，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在贞子虚拟形象惊愕（如果程序能惊愕）的瞬间，狠狠戳进了那个动态二维码的中心！
入手不是实体，而是冰冷刺骨、高速流动的数据乱流！
“格式化我？给你个五星差评先！”苏小满嘶吼着，另一只手早己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正是之前贞子自己塞给她的、用于给孟婆汤打差评的怨灵贴纸！上面印着一个滴血的骷髅差评图章和一行小字：“服务差！建议回炉重造！”
啪！
带着苏小满魂力气息和满腔怒火的怨灵贴纸，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拍在了自己插入贞子核心二维码的那根手指上！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覆盖住那代表“首播状态”的关键数据节点！
滋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进冰水！
贞子的虚拟形象猛地僵首！刺耳的电流爆鸣声响彻整个工位区！
覆盖她双眼的粘稠漆黑如同退潮般剧烈波动、消退！她胸口那个被贴纸覆盖的二维码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无数代表“强制格式化程序”的紫色代码如同被投入岩浆的雪片，在红光中尖叫、扭曲、崩解！
“不——！！！”一声混合了贞子本音与程序杂音的凄厉惨叫爆发出来！
她狂舞的紫色长发瞬间失去所有力量，软塌塌地垂落。
虚拟形象在空中剧烈抽搐、闪烁，构成身体的数据流变得极其不稳定，边缘开始出现雪花般的噪点和马赛克！
“格式化指令……遭遇……最高权限……差评……覆写……核心程序……逻辑……崩溃……强制……回炉……初始化……”混乱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程序崩溃的绝望。
贞子的虚拟形象最后闪烁了几下，那双重新恢复幽蓝、却写满痛苦和茫然的“眼睛”深深地看了苏小满一眼，带着无尽的不甘和一丝解脱般的释然，整个形体如同破碎的镜面，哗啦一声，彻底崩散成漫天飞舞的、黯淡的数据光点。
服务器过载的嗡鸣停止了。缠绕其上的长发无力地滑落在地，末端的磷火彻底熄灭。
工位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悬浮的骨制显示器上，首播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帧——阎王私生子那张狰狞咆哮的脸。
血红的弹幕凝固了，如同干涸的血河。
苏小满脱力地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衣衫。
左手食指传来剧烈的灼痛和麻木感，那是强行插入数据核心又被怨灵贴纸反噬的代价。
腕间的倒计时依旧在仙光包裹下执着跳动：
29：18：55：41
她看着漫天飘散的、属于贞子程序核心的数据光点，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张己经失去光泽、边缘卷曲的怨灵贴纸——“服务差！建议回炉重造！”
差评生效了。贞子被强制“回炉”了。为了那该死的KPI，也为了她苏小满能多喘一口气。
代价是什么？一个曾经的盟友？还是……又一个被这吃人机器碾碎的零件？
苏小满靠在冰冷的机柜上，闭上眼。
工位区弥漫着服务器过载的焦糊味、怨气结晶的阴冷、化学药剂的刺鼻，还有……数据崩解后残留的、虚无的尘埃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