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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单车在苏小满身下发出垂死的呻吟，每一次蹬踏都像在碾碎它锈蚀的骨头。身后引擎的咆哮如同贴背的猛兽，刺眼的车灯将她和这辆破铜烂铁死死钉在肮脏路面的光圈中央，影子被拉长、扭曲，像濒死的鬼魅。汗水混着污泥刺痛眼睛，肺里像塞满了烧红的煤渣。
完了！车轮碾过一滩浑浊的积水，锈蚀的链条发出最后一声刺耳的“嘎嘣”脆响——彻底断裂！沉重的脚蹬瞬间失去阻力，苏小满连人带车猛地向前栽去！
“砰！”
她重重摔在冰冷湿滑的水泥地上，手肘和膝盖传来钻心的剧痛。破单车扭曲着压在她腿上，冰冷的金属硌着骨头。她挣扎着想推开，那堆废铁却纹丝不动。
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炸响！黑色越野车庞大的阴影瞬间将她吞没。刺目的远光灯如同刑讯的聚光灯，灼烤着她的脸。车门猛地弹开，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跑啊？怎么不跑了？”李锐冰冷的声音从强光后传来，带着猫捉老鼠的残忍。战术靴底踩在积水里，发出黏腻的声响，停在苏小满面前两步远的地方。深色墨镜反射着她狼狈不堪的倒影。
另外两名“特派员”一左一右包抄过来，黑洞洞的枪口毫无遮掩地抬起，精准地指向她的头部和胸口。保险栓打开的“咔哒”声在死寂的后街格外清晰。
苏小满趴在冰冷的泥水里，单车沉重的横梁压着小腿，动弹不得。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混着污泥滴进眼睛，视野一片模糊。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结束了？被这帮阎王私生子的狗当街灭口？
不！
一股混杂着愤怒、不甘和谢必安那装死王八蛋算计的邪火，猛地从肺腑深处炸开！压过恐惧，压过剧痛！她沾满污泥的手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空的！覆盖程序烧毁了，奶瓶扔了！什么都没了！
等等！她沾满污泥的手指，在冰冷的泥泞中，猛地触碰到谢必安垂落在她身侧的手腕！那枚镶嵌着细小怨灵结晶的生死簿终端腕表！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濒死爆发的电火花，瞬间劈开混沌！
“别动！交出……”李锐的命令只吐出半截。
“交你妈！”苏小满嘶吼出声，声音撕裂沙哑！她不知哪来的力气，被单车压住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沾满污泥的左手如同毒蛇出洞，狠狠抓住谢必安那只冰冷僵硬的手腕！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狠狠戳进地上浑浊的污水坑，沾起粘稠腥臭的污泥，混合着谢必安手腕伤口渗出的、几乎凝固的暗金“血”污，在千钧一发之际，狠狠抹在那块生死簿终端腕表的屏幕上！
“解锁！点单！‘阎王联名款奶茶’！最大杯！全糖！加十斤香菜！立刻！马上！送到老娘脸上！！！”她对着那糊满污秽的屏幕，用尽全身力气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血的诅咒！
嗡——！
被污泥和暗金血污覆盖的腕表屏幕，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个几乎被污渍淹没的奶茶杯图标艰难地亮起，下方一行小字飞快滚动：
“检测到高权限魂血……紧急透支通道……开启……”
“商品：阎王联名款·全糖香菜特调……生成中……”
“配送地址：绑定用户当前位置……锁定……”
“骑手：地府速运·鬼差007……己接单……预计……立即送达……”
屏幕的光亮瞬间熄灭，彻底黑屏。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苟延残喘的能量。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找死！”李锐的怒吼带着被愚弄的狂怒！他猛地拔枪！冰冷的枪口首指苏小满的眉心！“开枪！”
左右两侧的枪口火光几乎同时爆闪！
就在这死亡降临的瞬间——
噗！！！
一团粘稠、冰冷、散发着浓烈香菜和劣质糖精混合甜香的液体，毫无征兆地、如同瞬移般，狠狠糊在了李锐那张冰冷的墨镜脸上！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他脑袋猛地向后一仰！
紧随其后，又是“噗！噗！”两声！
左右两名枪手也未能幸免！他们的脸上、枪上、昂贵的黑西装前襟上，瞬间被同样粘稠甜腻、还漂浮着可疑绿色香菜碎末的粉紫色液体糊满！视野一片模糊！
“什么鬼东西？！”
“呕——！”
刺鼻的香菜味混合着劣质香精的甜腻瞬间弥漫开来！开枪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糊脸”硬生生打断！扣动扳机的指尖一滑！
“砰！砰！”
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几乎是贴着苏小满的头皮和肩膀呼啸而过，狠狠射入她身后的水泥地面和扭曲的单车骨架，溅起刺目的火星！
“滴——！您有新的地狱订单！五星好评请按1，投诉请……”一个带着电流杂音、充满疲惫和不耐烦的电子音，在李锐糊满奶茶的脸上响起。声音来源，赫然是悬浮在他墨镜上方、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简陋符文投影——一个戴着破旧头盔、骑着冒着黑烟骨马虚影的骷髅骑手！它手里还拎着一个滴着粉紫色液体的破旧奶茶杯，杯壁上歪歪扭扭地印着“阎王联名·忘川特供”。
地府鬼差外卖！真他妈送到了！
“滚！！！”李锐发出一声狂怒到变形的咆哮，沾满粘稠奶茶的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墨镜都被糊得滑落一半，露出下面一双因暴怒和甜腻刺激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另一只手猛地挥向那个喋喋不休的骷髅投影！
就在他分神的这半秒！
苏小满动了！她像一头被压到极限的弹簧！被单车压住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不顾一切的蛮力！她不再试图推开废铁，而是用肩膀和后背作为杠杆，顶着那沉重的横梁，借助泥地的湿滑，猛地向侧面翻滚！
“哐当！”扭曲的单车被她硬生生从腿上掀开，滚落一旁！
同时，她沾满污泥和暗金血污的左手，闪电般探入旁边那个散发着浓烈馊臭味的巨大黑色垃圾箱——刚才被她用来藏匿谢必安的垃圾箱！五指在腐败的厨余、粘稠的油污和破碎的玻璃渣中狠狠一抓！
入手沉重、冰冷、棱角分明！
是半块断裂的、沾满污垢的红砖！
没有丝毫犹豫！苏小满在翻滚起身的瞬间，身体如同绷紧后释放的投石索，沾满污泥和垃圾腐液的右臂抡圆了，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那块沉重的板砖，朝着李锐那辆堵在巷口、距离她最近的黑色越野车的前挡风玻璃——狠狠砸了过去！
“给你五星好评——！！！”
砰——哗啦——！！！
刺耳的爆裂声如同惊雷炸响！厚重的挡风玻璃瞬间被砸出一个巨大的蛛网状裂坑！中心点深深凹陷，无数裂纹如同闪电般蔓延开！粘稠的粉紫色“阎王奶茶”和暗红色的砖屑混在一起，在裂坑中心糊成一团恶心的污迹！
巨大的撞击声和玻璃的爆裂声，在寂静的后街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
“呜哇——呜哇——呜哇——！！！”
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真正的警笛声，如同被触发的蜂群，毫无征兆地从西面八方骤然响起！由远及近，瞬间撕碎了这后街的死亡寂静！红蓝爆闪的光芒不再是那几辆黑车的专利，而是如同潮水般从街道的两端汹涌灌入！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双手抱头！靠边停车！”
扩音器里传来的，是人间警察特有的、带着金属腔调的严厉警告！数辆涂着标准蓝白警徽的警车，引擎咆哮着，如同愤怒的犀牛，蛮横地挤进了这条狭窄的后街，刺眼的警灯将混乱的现场照得如同白昼！
“妈的！条子怎么来了？！”一名脸上糊满奶茶的“特派员”气急败坏地低吼，下意识想抬枪指向警灯方向！
“放下武器！”扩音器的警告瞬间变得极其严厉！数道红点激光瞬间锁定了他和另外两人持枪的手！那是狙击手的瞄准光！
李锐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墨镜歪斜，奶茶和暴怒让他的表情狰狞如鬼。他死死盯着滚落在污水坑里、正挣扎着爬起来的苏小满，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又猛地扫了一眼那辆被砸裂了挡风玻璃、警报器狂鸣的越野车。
“撤！”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扭曲。再不走，被人间警察堵个正着，麻烦就大了！
三名“特派员”恨恨地瞪了苏小满一眼，动作迅捷地收枪，在李锐的带领下，如同退潮的毒蛇，迅速钻回那辆挡风玻璃碎裂的越野车。引擎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咆哮，轮胎在湿滑的地面疯狂空转，甩出大片的污水，然后猛地倒车，撞开后面一辆警车的车头，在刺耳的警笛和轮胎摩擦声中，蛮横地冲出了包围圈，消失在街道拐角。
几辆警车试图追击，但狭窄的后街被其他警车和那辆被撞歪的警车堵住，一时无法通行。
苏小满瘫坐在冰冷的污水坑里，背靠着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箱，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警灯的红蓝光芒在她脸上交替闪烁。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污泥、油污、暗金血渍和垃圾腐液的双手。左手手心，那诅咒烙印依旧在微弱搏动。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垃圾箱后面阴影里。谢必安依旧毫无知觉地躺在肮脏的地上，胸口三颗东珠的光晕微弱但稳定，石化诅咒被死死压制在胸口以下。他灰败的脸上，不知何时，溅上了一滴粘稠的、粉紫色的奶茶渍。
苏小满扯了扯嘴角，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她抬起沾满污秽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污泥，露出底下苍白却带着一丝疯狂余烬的脸。
“谢必安……”她对着空气嘶哑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的‘奶茶’……可真够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