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水!马上!”林静婉几乎是跳起来的,手忙脚乱地去拿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子,里面温着水。尹国栋则动作更快一步,大手稳稳地拿起缸子,小心地递到女儿唇边,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细心。
温水滋润了火烧火燎的喉咙。尹云渺小口小口地喝着,借此飞快地梳理着原主的记忆碎片和眼下的处境。
“娇娇,告诉妈,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和小梅一起去河边看新修的拦河坝吗?怎么……怎么就掉下去了?”林静婉等女儿喝完水,再也忍不住,急切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后怕的哽咽。
尹国栋没有说话,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女儿的脸,像在审视一份至关重要的军情报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军人特有的沉凝气场,让病房的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
尹云渺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掩住眸底不属于尹娇娇的冰冷锐利。她回忆着沉入冰冷河水前那惊鸿一瞥。
秦小梅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讨好甜笑的脸,在那一刻扭曲得如同厉鬼。那只推在自己后背的手,力量之大,带着孤注一掷的狠绝,绝非意外失手!
“是……秦小梅。”尹云渺再抬眼时,眼神里只剩下属于尹娇娇的委屈、恐惧和难以置信,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她……她推的我!就在水闸边上,我……我刚站稳想回头问她话,她就……她就猛地推了我一把!力气好大……我根本站不住……妈,爸,她为什么要推我?为什么啊?”眼泪适时地涌了上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什么?!”林静婉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晃了晃,被尹国栋一把扶住。她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还有一丝被至亲背叛的痛楚,“小梅?她……她怎么能……”
尹国栋扶着妻子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脸上的肌肉绷得如同岩石,下颌线紧紧咬合,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风暴在无声地积聚、酝酿,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首射向某个方向。整个病房的温度,似乎都因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肃杀之气而骤降了几度。
“秦小梅……”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过,每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好!很好!”
他没有当场暴怒咆哮,但那沉默中蕴含的力量,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心悸。这是一个真正经历过尸山血海、手握生杀大权的人被彻底触犯底线时的反应。病房里只剩下林静婉压抑的抽泣声和尹娇娇委屈的啜泣声。
尹云渺靠在枕头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凡人的愤怒,在她眼中如同蝼蚁的挣扎。秦小梅,不过是个被嫉妒和愚蠢冲昏头脑的可怜虫,自有这具身体的父亲去料理。她更在意的,是刚才惊鸿一瞥间,从尹国栋眉心捕捉到的那一缕极其隐晦、却缠绕不散的不祥黑气!
那绝非寻常的晦气!黑气凝而不散,丝丝缕缕如同跗骨之蛆,隐隐带着血光与金戈断裂的凶煞之意,盘踞在印堂命宫深处,正缓慢而恶毒地侵蚀着这位司令父亲的本命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