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家那间弥漫着药味和心焦的小屋,此刻却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感激和敬畏填满。昏黄的灯光下,狗娃蜷缩在母亲怀里,小脸苍白却呼吸平稳,终于沉入了无梦的酣眠。王铁柱和他媳妇刘秀兰,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激动得浑身颤抖,看向床边少女的眼神,如同仰望救世的神祇。
“娇娇同志!大恩大德!我王铁柱这条命都是您的!”王铁柱声音哽咽,虎目含泪,猛地从贴身的旧军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不由分说就往尹娇娇手里塞,“这点心意……您……您一定收下!我知道这不够,远远不够!可……可眼下家里就这点现钱……您别嫌弃!”
信封沉甸甸的,边角磨得发白。尹娇娇神识微扫,里面不多不少,整整齐齐五十张崭新的大团结——五百元人民币!在这个猪肉才几毛钱一斤、普通工人月薪不过三西十块的七十年代,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几乎掏空了一个营长家庭多年省吃俭用的积蓄!
尹娇娇(尹云渺)眉头微蹙。凡俗金银于她,与路旁瓦砾无异。她正要推拒,天机术数却在心念转动间自行推演——因果纠缠,有施必有受。若全然拒之,这份沉重的感激之情无处着落,反会化作无形的压力缠绕王铁柱夫妇,于他们凡俗心性并非益事,甚至可能引来新的波折。
“王营长,”尹娇娇声音平静,抬手止住了王铁柱执意要递过来的信封,“孩子平安,便是最好的结果。这钱,我收一张,权当诊金,了结此段因果。”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从那厚厚一沓中,精准地抽出了一张崭新的、印着工农兵图案的十元大团结。
“剩下的,”她的目光扫过王铁柱夫妇憔悴的脸和沉睡的婴儿,“给孩子买些滋养的吃食,奶粉、鸡蛋、红枣之类。记住,从今日起,连续七天,每日午时三刻(正午),抱孩子到向阳无风处,晒半个时辰的太阳。正午阳气最盛,可驱散体内残留阴寒,稳固生机。”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王铁柱捧着那沉甸甸、却骤然轻了许多的信封,看着尹娇娇手中那张孤零零的十元钞票,一时间百感交集。他知道尹顾问不是客套,是真心实意。这份恩情,岂是金钱能衡量的?
“哎!哎!听您的!都听您的!”王铁柱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娇娇同志,您……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王铁柱的地方,刀山火海,绝不含糊!”旁边的刘秀兰也抱着孩子连连鞠躬,泣不成声。
尹娇娇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那张轻飘飘的十元大团结被她随手揣进蓝布学生装的口袋。她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婴儿,确认其体内最后一丝阴秽之气己在正午阳气的引动下彻底消散,生机之火平稳跳动,便转身,步履轻盈地离开了这个被愁云笼罩、如今终于透进阳光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