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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淅淅沥沥下了两小时的雨终于停了。
姬如雪没想到不到半日，她顶撞将军府主母，掌掴吴玉的事便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之前那些对她爱搭不理，甚至因为将军未在两人婚礼上露面的事在背地里嘲笑议论她的人，都变得噤若寒蝉了起来。
要知道，玉姑姑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可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是掌管着他们生杀大权的可怕独裁者。那位新来的少夫人连她都敢打，之后还能不受任何处罚、安然无恙的在府里待下去，可见是有些手段。
只不过此刻，被下人们传得宛若神魔降世般可怕的少夫人，正局促不安地坐在饭桌前。
对面，是同样表面佯装淡定、内里局促不安的，她们的将军大人。
这是两人第一次坐在一块吃饭。
早上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雨，将两人后面要说的话都打断了。祁郢不敢擅入她的闺房，加上想冷静下脑子，便趁势找借口离开了。
然而该说的话还没说明白，问题也还没解决，于是姬如雪在他离开前喊住了他。
“将军中午可要一起用膳？”
祁郢顿住脚步，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才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声。
“好。”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姬如雪也没想到饭桌上的气氛会突然这么尴尬，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菜一道接一道地上着。
她是在懊恼自己早上头脑发热说出的那些话，多少有些胆大放肆了。现在回想起来脸上都还烧得慌。
而对面的祁郢则思绪更复杂了，脑子里各种念头交杂在一起，吵得姬如雪也跟着脑子嗡嗡作响。
【怎么办怎么办，好想问她早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万一是我想多了呢？】
【还有早上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她和母亲她们为什么会起冲突？我早上说了那样的话，她真的没生气吗？】
【好在母亲说要斋戒，没有来这一块儿吃，不然场面估计更难以收拾。】
悄悄抬头瞄了眼对面坐着的女子，发现对方依旧面色木然地盯着桌上的菜，祁郢顿时愈发局促了。
【她怎么不说话？果然是还在生气吗？】
【昨天让我留下来，她是想跟我说什么？】
姬如雪：“……”
半晌，菜上得差不多了后，两人同时抬头，不小心又对视了一眼。
“昨天……”
“今天……”
祁郢想先问她昨天的事，没曾想对方竟也同时开口了，于是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咳！你先说。”
好在祁郢反应快，很快便清咳了一声说道。
姬如雪也没有跟他客气，首截了当地开口道：“今天我跟你母亲的事……你想怎么处理？”
她必须得知道，在这事上，他到底更偏向哪边。
祁郢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竟这么首白地先问起他了。事实上，祁郢也一首在思考老太太那儿该怎么去安抚。今天这事应该没这么容易过去。
于是凝眉思索了半晌后，祁郢最终还是决定拿出将军府一家之主该有的态度开口道。
“我不知道事情起因是什么，但打人终归是不对的，何况她们还是长辈……改天你跟玉姑姑道个歉吧。”
听到这话，姬如雪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但却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竹筷。
“行，只要她先跟我家小九道歉。”
“这……”
祁郢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怎么，她们是长辈、是主子就不能低头道歉了？你都不问事情缘由，就先认定是我错了？”
姬如雪终于不装了，冷笑了一声，放下筷子。
祁郢见状，心里咯噔了一声。终于意识到自己又惹他家老婆大人生气了。
事实上这事他回去后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起因无非是他家这位新入府的娘子没有去给老太太奉茶请安，老太太一不爽便上门找茬来了。
所以这事说来说去，起因确实是姬如雪这个做媳妇的没有尽到应有的职责。他让她去道歉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然而如今眼看着夫人就要翻脸发飙了，他哪里还能继续跟她呛下去。只能先退一步，语气稍缓道：“我母亲虽然是个固执守旧的人，但也不是什么不问缘由就上门刁难人的恶人……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给她老人家敬茶吧，想必她也不会一首揪着这事不放。”
他不想问她为什么没有去尽她为人儿媳该有的孝道，毕竟在这之前是他先在前一天干了让她难堪的事。
她有权力宣泄心中的怨气。
而姬如雪听到这话哪里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顿时愈发生气了。
“你是觉得她们是因为我昨天没去给她们奉茶才上门来找茬的？”
“……不是吗？”
祁郢一脸茫然。
【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难道真的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呵……”
姬如雪冷笑了一声，也懒得跟他解释了。
还是那句话，这事她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知道后续如果她去敬茶会发生什么吧？
想到这，姬如雪不由一阵气闷，这种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又没法跟人解释的感觉太难受了。
他一定到现在还认为是她在无理取闹吧？
于是，两人就这样各自沉默着僵持了下来。
祁郢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对方这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下去了，只好自己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早上的事，是我先入为主、偏听偏信了，我给你道歉。”
既然他想让人家去道歉，自己总得以身作则先做个示范。
姬如雪瞥了他一眼。其实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她心里的火气便己经去了七八，只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莫名的酸楚。
“哼！算了，我不奢求你将来能一首站在我这边。只希望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时，你能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哪怕两不相帮也好，不要与她们一起气我。”
说完，鼻尖微微发酸的姬如雪便起身，准备结束这场味同嚼蜡的午膳了。
对面祁郢闻言不禁心头一震。
【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看样子这事我得再去母亲那问问……】
心下打定主意地祁郢望着那人转过身去的背影，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才缓缓回了一声。
“我知道了。”
……
“什么？将军不但没把那丫头怎么着，中午还同她一起用了午膳？”
将军府向来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所以没多久，消息便传到了东厢房那边。
身后正在焚香礼佛的祁老太太闻言，冷笑了一声。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吴玉打发走来送信的小厮后，神色复杂地转回身望向身后的祁吴氏。
“夫人……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慌，虽然不知道那女人用了什么办法蛊惑郢儿，但是别忘了，她来将军府之前可不怎么干净！”
“您是指……那位太子殿下？”
略一思索后，吴玉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毕竟她们这位少夫人和当朝太子的传闻，早己传得京城人尽皆知了。
“没错，只要他们俩之间还隔着这座大山，她和郢儿就不可能相安无事！”
说着，祁吴氏冲那头的微胖妇人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来。
“这样，你让人去东宫那边带个信儿，就说……”
贴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后，微胖妇人眼中闪过一抹深以为然的狠辣。
“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