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无声》杀青后,沈瓷安回了京市。
江临夏那儿本来有新剧本,顾及到沈瓷安的状态,也没往她那儿递,想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下个月《医者》第二季播出。
到时候她的流量跟着涨一波,那时候再官宣新电影效果更好。
再者,江临夏私心里,希望沈瓷安能好。
好好的演戏,好好的拿奖,也好好的活着。
至于她的业绩,她还就不信了。陆既明能把她怎么样了,无所谓!
“安安姐,这段时间我陪你吧。”
林小满扒拉着沈瓷安公寓的门不肯走,沈瓷安无奈,“我真没事儿,戏都拍完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临姐不是还给我挑新剧本了嘛,放心。”
林小满放不下心,她怎么放心,那天的事情要不是老板在就完了。
沈瓷安是她初入职场遇到的第一个上司,脾气好,没有一堆破事,对她还好,那些品牌方送的东西她用不上的都是给她的,每个月从她自己卡里另给她发奖金,她只要有假她也不会忙着。
她去哪儿找这么好的老板啊......
而且,安安姐好看,她这一辈子就是要跟好看的美女一起工作的。
不管于公于私,她都想安安姐好好的。
沈瓷安看着她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由得失笑,毫不留情的伸手掰开她抓着门框的手指。
“好啦,给你放假不乐意?好好回去休息,我也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说着,点点隔壁的门,“那儿有个人看着我呢,你担心什么?”
林小满被说服了一点点,看看隔壁,苏曼前不久刚提着行李箱进去。
她从《落地无声》剧组一首跟到隐山艺人公寓,惊呆了林小满,不是保密性质极强,安保系统完善吗?不是狗仔还是狂热粉丝都只能在小区门外蹲吗?
怎么现在谁都可以进来了?还轻而易举住在艺人隔壁,这是要搞什么。
但是她下一秒就把自己哄好了。
苏曼是谁?老板给安安姐请的心理医生,不仅随组,还要随身,理解理解她理解了。
于是,只能不情不愿的迎着沈瓷安的视线点头,“好嘛好嘛,我回去我回去,但是安安姐一有情况一定要告诉我哦!就算是老板欺负你也要告诉我,我打不过可以骂他!”她想着谢灼野阴沉的神色和以往的战绩,心里都犯怵,“算了算了,骂不过就骂不过吧。”
她蔫吧吧的走向电梯,“但是安安姐,你要知道,我整天乐呵呵的不是因为我在隐山上班,而是因为我在你身边。”
她说完,进了电梯,笑眯眯的冲她挥手。
沈瓷安扶着墙壁,林小满的话回荡在耳边。
她是因为在她身边才开心,是因为她才开心......
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才算开心,这个词,久远的像是上辈子的感受。
上辈子......上辈子的事情,她那天醒来后,好像都很模糊了。她第一个角色,第一次拿奖,第一次站上舞台,都像蒙了一层纱,雾蒙蒙的看不清。
所有的一切都在时间里倒退,离她越来越远,可是有些记忆,却鲜艳的像是昨天才画完落笔的油画。
家暴的父亲,执拗的母亲,那个抱着自己在角落哭泣的孩子......
沈瓷安想着,关门进屋。
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过得很规律。
晚上十点准时上床,躺到天亮,七点起床,给自己烤片面包,一杯咖啡,一个水煮鸡蛋,咽下去,像是某种固定好的程序,一丝不苟执行指令。
哪怕晚上都睡不着,她也会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睡觉。
她没看江临夏发来的剧本,不联系其他人。
会按时,正常的恢复林小满的信息,甚至会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生活,烤糊的面包,自己磨的咖啡,阳光下翻开的书页。
岁月静好的模样。
大多数的时间里,她会缩在沙发上,抱着厚厚的书籍,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空洞呆愣的眼神表明,她根本没看进去。
太阳好的时候,她会蜷缩在书房的角落,拉开窗帘,地毯上零零散散堆着一堆书。
她喜欢买书,很多很多。
有的看,有的不看,只要有,只要在那儿就好。
苏曼会在固定的时间段按响门铃,沈瓷安会准时的打开。
她会温和,礼貌的回应苏曼的询问,“昨晚睡得还好。”
“胃口不错。”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害怕,也不焦虑。”
她的目光从窗外移回来,落到苏曼脸上,“苏医生,你看,外面的太阳,很亮,很热,这个世界很好。”
苏曼看着她,她从事心理学专业多年,不至于看不出沈瓷安眼睛深处的空洞,或者说平静,那种对所有事情的平静,不在乎。
很像,某个阶段的陈静书。
但陈静书的麻木是因为长时间的家暴和囚禁虐待,沈瓷安是因为什么?谢灼野给的资料里,没有提到沈瓷安曾被周家夫妇家暴过。
所以她的病因是其他的,那是什么呢?
苏曼起身告辞,她在抗拒,而且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她做不了太多,唯一能做的局限的事情还需要她的配合。
苏曼在桌子上放下一瓶安眠药,国外进口,价格昂贵。
“适量服用,这瓶你就算吃完,也不会让你无知无觉的睡下去,但是用量正确,至少可以让你睡着。”
她走到门口,“下回,画个底妆,眼下的乌青,很明显。”
沈瓷安低头,看着那瓶药,静静的想着什么。
“沈小姐很配合,情绪稳定,逻辑也清晰,但.......”苏曼在跟谢灼野的沟通中,语气冷静,“眼神空洞,没有情绪,睡眠糟糕,黑眼圈很重,谈话中不愿意提及发病的原因和内心阴影,疲惫苍白.......”
“基本上可以断定,是PTSD复杂化,伴有抑郁倾向,这个难以确定,沈小姐应该不愿意去做检查,但目前无自伤行为。”
苏曼听着手机对面玻璃碎裂的声音,及时补上最后一句,对面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许久后,“知道了。”嗓音低沉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