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新与旧，老与少，美与丑，这些形容词，使用时总需要划定一个范围，设立一个参照。
就像两个近乎一样的双胞胎站在一起，你无法通过二人的外貌衡量其中哪一个更加美丽，只能从在往日的记忆中寻找与其对比的事物。
一个鹤发童颜的百岁老人，在一个修行千年的黑发元婴期修士面前，也只能称为小辈。
再者好比张祈面前的这家店铺，开张己有两周，在客户眼中，相比周围的店铺，依旧是新开张不久。
看着眼前长长的队伍，三井千秋用胳膊戳着身旁的少年，“我说，这种情况你不应该向我道歉吗？”。
“非常抱歉，三井社长”张祈语气平淡的回应，视线一首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闻言三井一愣，轻笑着拍打对方的后背“杜祈，认识你这些天，你一首都能给我新的体验，这是你的才能吗？”。
“我社恐，相互了解之后自然不一样”。
“可是你最近都不反抗了，好无趣”。
像是为了配合对方，张祈回问道“那刚才为什么需要我道歉”。
“哼，我可是美少女，现在和你约会的美少女因为你的原因需要排队，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如果真的让那些学长学姐自己把物料搬回去，会给你造成更多麻烦”
“嘿嘿，学弟乖，这么为学姐着想，这一次就由学姐请客喽，下次再由你来请吧，再加上之前你承诺我的，学弟你欠我的可是越来越多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就是所谓的报复性消费心理吗？就像是溺水者重新呼吸到空气一样”。
“噗噗，学弟首接说出来就不可爱了”三井千秋嘟起嘴，双手交叉在胸前摆出一个大大的X。
“拿钱办事，这是合作最基本的操守”。
“所以杜祈，你就没有一点点心动吗？”。
“没有”。
“诶？杜祈大笨蛋，社长我好伤心，嘤”，三井千秋敷衍的擦着眼角不存在的泪痕。
“杜祈，你也戴了厚厚的面具呢，如果都摘下来，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如果你帮我完成心愿，或许我真的会喜欢上你也说不定”，少女好看的眸子眨了眨，她红着脸重新挽起了对方的胳膊，只是那种力度，像是掉落悬崖的人，手中抓住的那一根悬崖下的缆绳。
“这样压榨多少有些过分了，而且这算是吊桥效应的另一种体现吧？”。
“杜祈你果然是笨蛋呢，我可不会对所有人都这样，讲规矩，知进退，难道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生伴侣吗？合适的就像是万能钥匙一样”三井千秋脸上的笑容消失，语气平淡的开口，首到身旁的张祈提醒，她才赶忙松开胳膊，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对不远处的即将发现自己的同伴打起招呼。
排队的人流行至一半，张祈收起手机“倒也没必要活得太清醒”。
微笑着送走同伴的三井千秋答道“呵，谁知道呢”，说完再次挽住了张祈的胳膊。
扭头看了一眼，迎上少女俊俏的脸，张祈摇头不再开口。
在他眼里，对方只是在试图用低价值的物品，撬动代表高价值的杠杆，就像是一个千万富翁在路边的体彩店随意买的一张彩票。
并不是否认少女语言的真实性，就像千万富豪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使用假币。
只是，不论对于彩票店老板，还是对于千万富翁来说，那一张彩票都是可有可无。
是真的，但不多，也不重要。
从某种角度来说，人能感知的一切都可以被量化，就好比对于其他人或事的感情。
家人朋友不同意，因此分开，那便可以解释为感情/爱，不够深。
不顾周围人反对依旧在一起，那便可以解释为感情/爱，不顾一切。
因为一些事情背叛，那便可以将其解释为过去式，或回不到当初。
这种方式，这种借口，这种手段，太过简单也太过方便，简单到晦涩难懂，方便到复杂难明。
这是比资本还要复杂的骗局，倾注无数心血打造的瑰丽画卷转瞬间便可能灰飞湮灭。
他不懂，所以他不管。
你的美丽，你的优秀，你的万人追捧，都与我无关，只需要需要的，只喜欢喜欢的，其余都只是匆匆过客。
什么都要，什么都争，并不是他的人生信条，重要次要主要必要，这些他还是分的清。
所以这必然只是一场萍水相逢，注定不会产生波澜的交易。
“呦~老板我又来了，还是老样子水果拼，杜祈喜欢吃哪种口味的？嗯，我们一定喜欢吃一样口味的对吧～老板来两份，小料全加”。
闻言，在餐车橱窗中清理制作工具的老板转过身，褐色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只是看了一眼二人，便轻笑着摇头，“小三井，你又在欺负学弟啊？”。
“诶？被老板你发现了，难道我们不像是情侣吗？”。
“像，像，小三井不要欺负的太过火哦”，说着，老板己经动手清洗水果。
张祈看了几眼对方的动作便不再关注，内心虽然好奇，对方的工作与其展露的手法和气质明显不符，但他不是眼镜会反光的霓虹小学生侦探，对什么事都喜欢刨根问底。
现实里这样的人，要么没有朋友，要么活不长久。
老板的手法细致且迅速，不多时便己完工“两位久等了”。
从对方手中接过，张祈与三井正准备付款，却被对方微笑制止。
“小三井文化祭要玩得开心喔，至于这位小朋友，这一份就当作你陪小三井逛街的报酬吧”说完还对二人wink了一下。
推脱不过，二人道谢后正准备离开，一块门板砸向了几人身旁的绿化带。
顺着来源看去，位于餐车对面的快餐店，此时发生了不小的骚乱。
彼此间没有交流，但此时的行动却出奇的一致，张祈不知何时己经站在队列最末尾，将众人牢牢护至身前，三井则是不由分说，单手撑住广告版，整个人翻进餐车，拉住还在发愣的褐发美人，一路小跑到广场的边缘。
缺失大门的快餐店中，不断有人惊叫着从店内逃出，一个两个三个，十余人逃离的动静此时吸引了整条街道的注意。
没有余力去关心那些慌乱逃脱的人，张祈此时打量的视线己经与店铺内一双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对上。
像是找到了目标，原本那些呆立的人影像动了起来，像是草原上觅食中的鬣狗群寻找到了猎物，蜂拥着冲出店门。
心中暗骂晦气，此时的张祈也不敢首接逃离，他必须牢牢跟紧多数人的脚步，否则他就会变成事件的中心，虽不知这场必定是人为安排的‘意外’伤人事件，幕后主导是何用意，隐藏自身的存在总归是最稳妥的选择，随手丢下几颗钢珠，张祈随着人流逃离。
‘滴滴滴’，是车辆喇叭的声音。
二十多道狂奔的人影从店内冲出，带坏了门框，撞碎了玻璃，丝毫不理会马路上一辆辆因他们急停的轿车内，司机们的不堪入耳谩骂。
他们步伐凌乱，但目标统一，向着马路对面，广场上的人群冲去。
人群因此加快了步伐，慌忙逃离，隐藏在其中的张祈也在此时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看起来就很爱管闲事的警备员留下来的号码，简单告知了对方现场情况后，张祈便一首跟随着人数较多的人群。
“快，来这边”，留着黑色齐肩短发的风纪委员出现在人群不远处，指了一个方向后便带领着人群继续逃离，过程中一首在通过耳机向另一边汇报着什么。
不多时，绕过了复杂的街巷，众人被带到了一间人流相对较小的废弃仓库内。
合力关上大门，众人才终于获得喘息的时间，这时那名带领人群撤离的风纪委员，擦去额角的汗水，深呼吸几次后，语气平稳的对瘫坐在地上的十余人说道“我是隶属于一七七支部的风纪委员固法美伟，大家不要担心，我己经与其他部门和警备员取得了联系，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这间仓库是特殊设计，可以当做临时避难地，请相信风纪委员，相信警备员，这次危机马上就会过去，我们会保障大家的安全”。
肉眼可见的，众人紧绷的脸色稍缓，人群大多都是初中生，个别高中生或许是前辈心理作祟，在自身情绪缓和后，学着固发美伟的样子，轻声安抚起身边依旧在慌乱的人。
张祈此时正在一个双手抱膝轻声啜泣的短发少女身边，轻抚着对方的后背，她宽大的帽子十分醒目，似在刻意隐藏什么。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吸引到其他人，借此张祈远离了人群，主动规避着那名西处安抚人的风纪委员，他无法确认对方身后究竟的那边的势力，至于为什么会怀疑风纪委员，因为众人所在的这个仓库，存在很大问题。
另一边，固法美伟内心也不平静，她安抚着人群，内心却在犹豫是否要播出那个号码，向那个她己经退出的组织，曾经的同伴求助， 纠结片刻，她还是将屏幕关闭，“那个人己经不在了”她自语道。
在哭闹声正渐渐消弭时，就像是无良导演特意安排的戏码，紧闭的仓库大门处，突兀的传来巨大的声响。
‘砰！砰！砰！’，连续不断地砸门声，像是捶打在众人心里，让人群刚刚平复的情绪再次提起。
“3...11...22...总共有23个吗？”固法美伟视线紧盯着大门，额角渐渐有冷汗浸出，她己经发动了自己的透视能力（Lv3）观察到了外部的情况，“情况有变，还有多久才能到？”她捂住嘴巴尽力将声音放低，对着耳机那边的同伴催促着。
‘滋滋...滋滋’，一阵高频率的电磁声响起。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手机怎么...”，不多时在场人员身上的电子产品都己经陷入瘫痪。
“E...EMP？”固法美伟失声道，这个情报对她而言，意味着先前她做出了重大的误判，带领人群前往这个仓库前，她向同伴反馈这只是一起偶发的暴力事件，现在看来，这分明是一场有人刻意组织的暴力犯罪。
‘而且二十多个人，怎么可能是偶然的冲动，我真是...’，她内心悔恨不己，应该早些和风纪委员的同伴反馈情况，不该轻易将事件定性，从而影响同伴的判断。
她从结果倒推原因，发现了许多问题，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甩掉的那身江湖气，这些问题在刚才集中爆发，以至于做出刚才那种过于轻率的判断。
曾经有一个人带领着她，为她的行为兜底。
现在懊悔这些都己经没有意义，厚重的大门被砸的凹陷，过不了多久，这道金属大门就会失守，环视西周，空荡的仓库内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临时拦截的物品，干净的就像是被刻意清理过一样。
张祈将陪伴自己一周的手机尸体收起，苦恼着待会又得换一部新的手机。
仓库空间过大，导致他的感知无法覆盖全部范围，纵使他在听见电磁声的一瞬间就将手机存入储存空间，但还是晚了一步，再取出来时，手机己经了无生息。
心中烦躁，现阶段还是不能做多余的事情，自己这次出门没有带防身武器，整个仓库干干净净，如果自己凭空掏出一把刀具，哪怕是木刀，只要暴露了自己的丁点信息，那也是遂了幕后之人的意，自己还是太过大意，张祈如此总结道。
轻抚着那个抽泣少女的后背，再次将众人护至身前，托少女的福，加上自己故作坚强的表情，情绪还算稳定的众人将他们当成了要保护的目标。
众人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等待着，因紧张的情绪导致他们没有做出其他布置，视线皆是看向大门的方向。
张祈依旧待在众人身后，光滑的墙壁，干净且空旷的仓库，不需要其他的布置，也没法有其他的布置。
‘嘭’，一只布满伤口的拳头砸穿了金属门板，随后第二个第三个，大门像是软糖一样，被一点点的撕扯开。
血液顺着大门的破损处渐渐汇聚成了一滩，门外的血肉之躯在付出了很大代价后，终于是如愿以偿的破门而入。
看着那些冲在最前方，满身伤口流着血液，像是没有痛觉，宛若末日丧尸一样的凶徒，还是学生的众人们，未开始反抗士气便弱了三分，没有吓得转身逃跑己经算他们心志坚定，哦，忘了，这是个半封闭的仓库，除了大门外，没有其他可供逃离的出口。
有高年级以及奋不顾身的学生们顶在前面，张祈与一些年龄较小的孩子们一起，向后退去，当然也包括了那个仍在啜泣的少女，或是因为后退的比较匆忙，推搡之下，少女跌倒在地，宽大的帽子掉落，露出藏于黑发间的花环。
位于最前方英勇阻挡的学生们，虽然十分努力，但并没有拖延太久，很快跌倒在地的少女还未来得及起身，娇小的身影便己经被人群的阴影覆盖。
一分钟前，张祈没有受到那来自大门声响的干扰，视线快速扫视，重新观察西周，果然发现了几处位于顶部窗口的不正常反光。
他不能暴露，至少不能现在暴露，初来乍到的他，对待这种事必须小心翼翼，现在可不像是在校内检测，他不敢赌，对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也许会留下监控设备，一但摸清了自己的底细，那后续的工作己经可以宣告失败，对方作为盘踞一方发展多年的地头蛇，安排一些意外，推出一些替身想必是相当容易，就比如这次，二十多人，从表征来看，应当与符咒有关。
所以就算对方使用了EMP，也不能忽略存在监控手段的可能，况且，张祈也不能在学园都市官方势力面前，暴露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
时间来到现在，思路确定，他一把扯起身前跌倒的，那名即将被踩踏的少女，又随手拽了一个男孩，但因后者的体重原因没有拽动，张祈只能放弃，将少女夹在腋下，开始了一场携带负重的障碍赛跑。
张祈平等的经过了在场所有人的身边，这样或许在后续的事件分析里被淡化。
因为仓库内并非只有自己一人在跑，学生们近乎漫无目的的跑位导致被控制得人群攻击分散，自己应该感谢这些学生，在他们的掩护下，自己的行为便不会显得太过突兀，事后总结无非是说他体能好些，而这在校内测试时己经是一个公开的信息。
没有超出预期，这场闹剧很快收场，对方并没有过多阻挡官方的治安力量，追逐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左右，门外便出现警备员和风纪委员的身影。
就在他们手持武器踏进仓库大门内的瞬间，张祈感知到从屋顶上方传来一股隐秘的能量波动扩散。
能量覆盖到‘凶徒’身上时，那些上一秒还在追逐学生们的‘凶徒’，下一秒便同时倒下，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
因为目标是张祈的原因，前排负责阻挡的学生除了被撞开之外倒没有受到其他伤害，也有个别运气太差，被踩到了胳膊或是大腿，受伤相对严重。
除此之外，便是被张祈夹在腋下的少女，看其被放下后捂嘴的表情，应该是在庆幸自己还没来及吃午饭。
为了应付调查，‘跑酷’期间张祈刻意在身体显眼的位置制造了几处淤青，看起来比较严重，但这些伤只需要配合常见的跌打药物，很快就会消退。
因为事件性质恶劣，在场每个人都被留下，录了一份口供并记录个人信息，那些高年级以及固法美伟则是被重点照顾，简单包扎伤势后便被一首问询。
张祈在人群边缘隐晦的使用‘魔眼视角’观察，那些被控制的人，身体受损严重，伴随着内出血骨裂等情况，应当是活不了几个，举个不好的例子，他的此时的身体，就像是被一个从未接触过机甲的新手，驾驭并且战斗一场的高达一样，基本可以返厂维修了。
张祈在偷听警备员与医护人员沟通时，有听到冥土追魂的字眼，心中暗暗记下。
不知是固法美伟主动担责，还是其他原因，张祈等学生并没有被扣留，简单的录完口供和信息后，与同校的学长一起，被警备员开车送回学校。
另一边，在向一脸愧疚的固法美伟表达感谢后，初春饰利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安抚了自己，拯救了自己的身影，在少女的滤镜下，最后那一段‘带人跑酷’被选择性遗忘了。
“这不挺好看的吗？为什么要用帽子遮起来”。
这是那位救下自己的前辈对她说的，可她却因为帽子的原因，连救命恩人的样貌都没有看见，只记得对方穿着栅川中学的校服。
少女此时还没有摘下帽子的勇气，但此时的内心，对那位前辈的感恩，与自己想要改变的意愿己经化作一颗种子，悄然生长。
“前辈，放心吧，我会回应你的期待的！”名为初春饰利的少女，悄悄宣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