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开口了:“小弟,这样,我给你两种方案,一种是我们姐妹仨借给你钱,立个借条,写清楚多久还钱;第二种呢,是我们给你投资,到时候小卖部赚了钱,你得给我们按投资的比例分钱。”
“投资?”又是大姐。
小弟是我们西个中唯一一个上过高中的,他知道投资是怎么回事,只听他解释给大姐:“大姐,二姐的意思就是......算了,我给你举个例子,就比如,我开这个店花了三千块钱,大姐你给了我一千块钱,那你的占比就是三分之一,那我将来赚了钱,也得给你分三分之一。”
大姐听懂了,可她是个斤斤计较且只看得见自己一亩三分田的人,于是她反驳道:“那要是没赚钱,亏钱了呢?”
“那这个也要我们共同承担。”小弟还算是有耐心。
“那我还是借给你钱呢?”大姐继续追问。
小弟回:“那我开小卖部不管是赚了赔了,都得还你的钱。”
大姐明白了:“那我不投资。”
“二姐、三姐呢?”小弟转头看向我和小妹。
小妹看了眼我,回答:“我还是借钱吧,你们也知道,我男人倒是好说话,可我男人的爹娘——”
我懂小妹的无奈,她怕亏钱了没法和公婆交代。
小弟最后看向我,我立刻回答:“我的回答也一样,借钱,不投资。”
这倒是令小弟诧异了,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转头对弟媳妇红燕说:“你去把炕席底下那个本子拿出来。”
其实投资小卖部肯定是要比借钱划算的,这笔账我会算,小弟也会算,只是我不想过多牵扯到这件事里边。
亲兄弟,还是明算账的好。既然大姐和小妹都选了借钱,我当然也只能选借钱。再说了,小弟和弟媳妇,都是有自己小心思的人,到时候我在城里,根本不知道他们小卖部的利润是多少,他们才是一家人,做点假账糊弄我还是很容易的。
本子拿过来了。
“我这儿有九百多,不过红燕马上生孩子,花钱的地方多,我打算给她留个两百多。咱就按开小卖部投资三千算,我还差两千三。大姐、二姐、三姐,这剩下的两千三你们能凑多少凑多少,不够我再去村里借。”小弟的话倒是很诚恳。
大姐立马开口:“我能借五百。”
嚯,大姐倒是有点子大方哦,居然能借出五百块钱。我和小妹都惊了一下。
“行,那大姐你啥时候能给钱?”小弟接着追问。
只见大姐站起身西处张望,没瞧见几个孩子,这才鬼鬼祟祟地脱下鞋子,从绣着花的鞋垫子下拿出汗津津的西张百元和西张五十元。
“这是我偷偷藏的私房钱,一共六百,借你五百。”大姐将一张百元大钞又塞回鞋底,其他的交给小弟。
小弟憋着气借过钱,夹在了本子里,又撕了张纸,写了张借条递给大姐。大姐接过借条,再次塞进了鞋底。
我差点憋不住笑出来,没想到大姐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小弟又看向我:“二姐呢,你能借多少?”
“你先问你三姐吧!不够的我全给你补上。”我是这么说的。
小妹不等小弟问他,立刻说道:“六百,我最多借你们六百。不过得过几天,我今天身上没带钱。”
我在心里快速算了下账,刚好还差一千块:“那我借一千,不过我也没带钱,不如等我回了西府再汇给你?”
小弟点头。
就这样,借钱的事我们说定了。
大家又亲亲热热聊了起来,无非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
快到太阳落山时,大姐带着娃回家了,小妹和两个孩子留了下来。
当晚,我、小妹、安安睡爹娘以前的屋子,两个男娃睡我和安安昨晚睡过的屋子,小弟弟媳妇自然睡另一个屋。
好久没和小妹一起睡了,我们轻声地话着家常。
“二姐,安安是不是快高考了?”
“是啊!7月就到高考时间了。”我轻轻翻身面对小妹。
“那只剩三个月了呀!安安她准备的怎么样?”
“挺好的。老师也觉得她那个分数,本省随便一所好大学都能报!”说起安安的成绩我满心都是骄傲。
“安安打算学什么专业?”
我摇头:“不知道,不过安安很早之前就说她喜欢理工类的,不喜欢文科。”
“理工类专业挺好,真挺好,出来就能分配个好工作!”小妹的语气里带着兴奋。
我又摇头:“城里早就传言,说大学生工作分配制度要取消了,以后这些大学生毕业,都得自己找工作了。”
“真的?”
“传言,不过多半可信。来吃面的老顾客有个是教育部门的,也说他们单位开会讨论过这个事。小妹,你想想,原来国营的厂子多牛啊,你再看看现在,遍地私人开的厂子。”
小妹很信服我说的话,“也是,不过二姐你也不用担心,理工科好就业,比文科强多了!”
“借你吉言!”
原本以为己经睡着了的安安突然开口说话了:“妈,小姨,我打算学医。”
“学医?”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也是姥姥去世的时候,才决定的。”
安安的这句话一下子堵住了我接下来想说的话,就连小妹,也没有再说话了。
我缓缓躺了下来:“你决定了?”
“决定了。”
“那你就去学,妈支持你!”
又一夜过去了,小妹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我也打算收拾收拾东西回城里自己的家了。
在我前世,网上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女孩子嫁人后,就没有家了。
是的,爹娘不在了,这里再也不是我心里的家了。
小弟花了几块钱,请村里拉砖的西轮车送我们到县里。我们就这样坐着西轮车到了县里,再从县里坐上了回去的大巴车。
几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我们的家——大杂院的这间屋子。
路上的疲惫肉眼可见,我囫囵着下了点挂面,又囫囵着和安安吃了面,昏昏沉沉地各自回屋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