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在檐角晃。
陆明昭的指节抵着苏挽月肩头,忽被一声“大人”惊得松了手。
穿飞鱼服的侍卫单膝跪地,掌心托着半湿的信筒。
“西市老周的信鸽,刚落御书房房梁。”
陆明昭抽信的动作顿了顿。
二十年前父亲被押往刑场那晚,他也是这样攥着染血的布条,指缝里渗出来的红,和信筒上的蜡印一个颜色。
信笺展开时带起风。
苏挽月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手背:“南境血玉现世,蝶印标记。”
沈青梧不知何时站到两人身后。
她银镯在暮色里泛冷光:“蝶印是萧景琰暗桩的暗号。上次见,还是在裴九娘尸身袖中。”
陆明昭把信折成小块,塞进腰间玉坠暗格。“回锦州。”
苏挽月摸出袖中香包,塞给他:“含龙脑,防迷香。”
三人出东华门时,守城的老卒正换班。
沈青梧抛了串铜钱过去:“借三匹快马。”老卒数钱的手突然抖了抖——铜钱上沾着半枚蝶形印记,和信上的一模一样。
马蹄声碎在官道上。月上柳梢头时,前面的枣红马突然人立而起。
“陆大人!”
骑青骢马的官员勒住缰绳,腰间金鱼袋在月光下晃。
“下官韩立,新任户部尚书。”他翻身下马,从怀里摸出圣旨:“陛下命我协同查南境之事。”
陆明昭扫过圣旨尾端的玉玺印,点头:“韩大人请。”
韩立的马跟着他们跑了半程,突然开口:“萧景琰倒台后,南境盐商往锦州运了三批货。”他摸出个油纸包,“这是在码头截的,里面裹着碎玉。”
苏挽月捏起块玉屑。
鼻端掠过极淡的沉水香——和萧景琰软剑上的味道一样。
“血玉。”
沈青梧突然勒马。她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锦州城到了。”
府衙的灯笼还亮着。
陆明昭刚跨进门槛,值夜的张捕头就撞过来:“大人!西市陈记米行塌了面墙,墙里埋着七具女尸!”
“和之前的一样?”苏挽月追问。
张捕头点头:“每具尸身耳后都有玉蝉印。”
韩立从袖中抽出手本:“陈记米行的账册,三个月前开始往南境汇大笔银钱。”他指腹蹭过“萧记绸缎庄”的落款,“和萧景琰的产业重名。”
沈青梧突然按住腰间匕首。
后堂传来瓷器碎裂声。
她冲进去时,个穿短打的男人正往梁上爬,怀里鼓鼓囊囊——是半块带血的玉。
“抓住他!”陆明昭喊。
那男人回头,脸上有条刀疤从左眼划到下颌。
沈青梧的匕首擦着他耳根钉进房梁,他手一松,玉块掉在陆明昭脚边。
苏挽月弯腰捡起。
玉面刻着只振翅的蝶——和密信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大人!”门外又跑进来个小衙役,“城外来了队商队,说要找陆知府验货。”他喘得厉害,“他们车上盖的油布,渗血。”
陆明昭把玉块塞进苏挽月掌心。
“韩大人,带捕快守住府衙。沈姑娘,看住刀疤男。”他解下外袍系在腰间,“苏姑娘,跟我出城。”
苏挽月摸出个青瓷瓶,倒出粒药丸塞进他嘴里:“防蒙汗药的。”
两人翻身上马时,东方刚泛起鱼肚白。
城门口的守兵举着火把照过来,照见商队最前面的马车上,油布缝隙里露出半截绣着金凤的袖口——和二十年前血玉案死者的服饰,一模一样。
马蹄声踢碎晨雾。
陆明昭抽剑出鞘,寒光映着苏挽月攥紧香囊的手。
前面的商队突然停了,为首的车夫掀开油布,露出满车带血的玉蝉。
“陆大人。”车夫摘下斗笠,刀疤在晨光里泛青,“萧公子说,该让你看看,血玉案的真相,才刚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