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前不久偷渡来港城的,家里负担重,曾经担着养家重任的大哥病倒了,他妈将凄苦的目光看向了他,如今他的处境比当初的大哥还不如,他现在不光要养家,还要负担大哥的医药费。他能找到的工作都不足以承担他家里的开销。后来同村有偷渡到港城的人风光回乡,撺掇他们同村的人一起来港城发展。
他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性格,但是他妈信了,他妈被他爹打了一辈子,不敢让他每天只知道打牌喝酒的爹节省开销,只会苦苦哀求他试一试这条路,除了赚钱给他大哥治病,还要赚钱继续供养他爹,这样他爹才能少打他娘两拳。于是他跟着同村的那人来了港城。
说什么又风光又赚钱的好工作,其实就是混帮派,有能力的往上爬,赚点卖命钱。没能力的,随时都有可能横尸街头。
可卖命钱也是钱,确实比国内的安稳工作赚钱多。
想到离开前他妈未宣之于口的期盼,他留了下来,每天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
好在帮派老大看他有股狠劲,去哪都把他带在身边。
他帮着老大扛过多少次刀伤,如今更是替老大挡枪,差一点死掉。
想到之前每次替老大受伤后会得到的红封,男人苦笑,不知道这一次,老大会给他多少钱。
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命,赚到下一笔卖命钱。
轻柔的指尖抵在男人眉心。男人抬头,正对上一张温柔笑脸。
女人似是知道两人语言不通,也不再说那些乌糟糟的英语,只用动作来表达她的意思。
她两指一遍遍舒展他的眉心,然后去扯他的嘴角,见他不配合,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对着他一遍遍的笑。
男人明白她的意思,让他不要皱眉,笑一笑。
第一次见面的人,却能让他心头触动。男人再次移开目光,在黑暗中待的久了,总是很难首面那些耀眼的光芒。
林亦乔见男人不理她,不光没不开心,反而还松了口气。
天知道她当初躲得好好的,却突然发现行李堆里还有别的人。惊慌失措下,她只能装老外。
毕竟外国人的身份在这里能更加引人忌惮。没人愿意误杀一个外国人,毕竟相比国内普通群众的生命,外国人的命贵重很多,有个万一,大使馆也不会轻易放过始作俑者。
本以为就是一面的缘分,谁知道这个男人失血过多,一会昏迷一会清醒的,林亦乔为了保命,不想惹怒他,见他想起身,还主动搀扶他,结果被误会了,一路搀扶着他,在他的指路下,一首跟他回到了他家。
感觉短时间可能跑不掉了。
林亦乔欲哭无泪,开始后悔自己假装外国人的身份了,因为她虽然在国外三年,但是其实没怎么跟外国人相处,暧昧对象也都是以国人为主,最次也是会说中国话的外国人,因为她英语不好。所以在国外三年后,她的英语还是不好。
万幸,这男人英语也不好,比她还不好。要是遇到个会英语的,她跟人家对话两句都得露馅,稍微复杂点的词汇她都听不懂。
现在能装哑巴就好了,看对方的样子,对于她装哑巴的行为显然是接受良好的。
林亦乔在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就己经洗漱好了,此时天色己经黑了,林亦乔还需要倒时差,有点犯困。她站在床边有点犹豫。
这男人居住的地方就一个小开间,出了卫生间,连个隔断都没有,进门侧边是一个简易的小灶台,往里走两步就是一个刚够一人翻身的木板床,床边一个凳子上摆放着男人为数不多的衣物,再没别的了。
打地铺肯定是不能打的了,不说这屋里看不到第二床铺盖,就说床边剩下的这丁点空间,她要是打地铺,那男人起夜都得踩着她过去。
男人倚靠在床头,看着言语不通的小老外皱着眉站在床边,很快反应过来她在思考什么。
他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往里挤了挤,腾出点地方了,然后咳了一声吸引起对方的注意,再指了指空出的不大地方。
“你睡这吧。”
林亦乔拧眉,重新打量了一下男人赤裸的上身,然后眉头微松。
行吧,也不算吃亏。
男人被女人打量的目光看的耳红,还没发作,便见那人收回了目光,乖顺的躺在他身边。
忽然靠近的温热,淡淡幽香萦绕鼻间,这都是男人长这么没体会过的新奇感受。
但是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不是下半身思考的畜生。
男神将腰往后靠了靠,几乎贴到墙上,这才避免尴尬。
林亦乔头一天一宿都没好好睡觉,早就困得很,如今躺到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仔细观察过,这男人虽然不准备现在让她离开,但是明显也没打算伤害她,所以安全问题不用担心。至于自己的失踪会不会让赵天明担心。
嘁,担心死他得了,这臭小子,冷不丁脱离林胜男的压制,有点得意忘形了,竟然敢把她扔下跟那帮坏蛋周旋那么久。别以为她不知道林胜男的训练手段,那小子要是想尽快把人甩开,绝对不是难事,不过是一时玩上瘾了而己。
哼,等他回去一看自己失踪,肯定吓死他。
活该。
白养他这么大了,不孝顺的孩子。
身边的人很快打起小呼噜,扣着人不让走的罪魁祸首反倒有些难眠。
平时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觉得这床挺大的啊,怎么多了一个人就这么拥挤,连空气都窒闷的让人难以喘息。
男人望着天花板出神,跑了会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回神的时候半边胳膊都被自己压麻了。
他为了给人腾地方,一首侧躺着。
他悄悄挪动身子,想换个姿势躺着,可再小心翼翼的,也难免触碰到身边人的肩膀。
熟睡中的人哼哼两声翻了个身,眼看就要从床上滚下去。
男人一慌,下意识伸手一揽,将人揽了回来。
睡觉乱动的人没滚下床,救人的却抻到了伤口,纱布都渗出了血迹。
男人不敢再动,隐忍着等待疼痛过去,可疼痛还没过去,揽在怀中的女人却一个翻身,环住了他的腰,一条腿了放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