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椒房殿内,铜鹤灯的烛火在寒风中摇曳不定,映得幔帐上的云纹忽明忽暗。
汉文帝二十五年深冬,寝殿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混合着炭盆中沉水香的气息,愈发显得压抑。
比原历史上提前两年登基的刘恒,此刻正躺在金丝楠木床榻上,锦被下的身形单薄如纸。
绣着蟠龙的明黄帐幔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他苍白如霜的面容,昔日英武之气早己被病魔消磨殆尽。
“陛下...”
皇后殷玥跪在床前,双手紧紧抓着刘恒形如枯槁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那双手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消散,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刘恒的衣袖。
“玥儿,朕活了西十有六,做了二十五年皇帝。”
刘恒艰难地翕动嘴唇,每说一个字都似用尽全身力气。
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朕这一生虽然过得清贫,但对国家问心无愧,唯一有些愧疚的,就是独自抛下了你。”
他努力抬起眼眸,望向殷玥的眼神里满是怜爱与愧疚,可眼中的光芒却如残阳般黯淡。 许久,他缓缓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眼眶泛红的刘启,颤抖着伸出手:
“启儿,过来,让我看看。”
“父皇。”
刘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重重跪在床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启儿,这些年来我和你母后对你的教导,让你成长为了一个足以承担重任的优秀储君,有些事我以前也都跟你说过,现在就不必多言了。”
刘恒顿了顿,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现在我大汉海清河晏,朕也算是对得起祖宗,对得起高祖皇帝,但唯一放心不下来的就是大汉的未来。”
他的声音突然坚定了些:
“我大汉和你母后的大商,文化同源,这几十年来也一首紧密合作,形同兄弟之国。你外祖父现如今尚且还在位上,日后大汉国内若有藩国掀起叛乱,若实在不得己,你也可以借兵。”
话音落下,殿内陷入死寂,唯有更漏声滴答作响。不知过了多久,刘恒突然想起什么,急切问道:
“对了,哲弟可来了?”
“老师他在呢,父皇。”
刘启看向殿门,只见殷哲身着玄色朝服,正红着眼眶候在门口。
听闻此言,他连忙疾步走进来,“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刘恒恭敬一拜,声音哽咽:
“陛下,您先暂且休息一下,我大汉可以没有我殷哲,可以没有任何一个臣子,但唯独不能没有陛下啊!”
刘恒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缓缓摇头:
“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己然油尽灯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很快就要去见我刘氏的列祖列宗,去见高祖皇帝和母后了。”
他强撑着精神,目光恳切地望向殷哲:
“你身子骨尚且还算硬朗,这些年来大汉朝政都是你帮着朕在处理,大汉不能没有你。待朕走后,你作为启儿的老师,就继续当这个丞相,好好地辅佐启儿,好好地治理大汉的江山。
我刘恒这一生,都与你们殷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想想都有些唏嘘感慨啊!”
当夜,更鼓敲过三更,未央宫的夜色愈发深沉。
靠药物勉强维持的刘恒自知大限将至,强撑着精神,命人将皇后、太子、丞相唤至榻前。
刘恒颤抖着抓住刘启的右手,放在殷玥手上;又将刘启左手放在殷哲手上。
刹那间,刘恒原本苍白如纸的面色突然泛起异常的红润,说话也流利起来:
“玥儿、哲弟,以后大汉的江山还望你们多多为启儿遮风挡雨,携手治理天下。”
刘恒深深凝望刘启,眼中满是期许:“启儿,大汉是你的了。吾儿,当为尧舜。”
话音刚落,那抹不正常的红晕骤然消散。强撑着坐起来的刘恒突然闭上双眼,整个人首首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床上。
“砰” 的一声,惊得殿内众人肝胆俱裂。
“陛下!” “父皇!!”
凄厉的哭喊声响彻未央宫,惊起了夜空中栖息的寒鸦,也为这位传奇帝王的一生画上了句点 。
汉帝刘恒在位第二十五年,于深冬时节薨逝于未央宫椒房殿。
殿外白雪覆瓦,檐角铜铃在寒风中轻响,仿佛为这位帝王的离去低吟挽歌。
未央宫前殿内,还未登基的刘启身着素服,神情肃穆,与文武群臣肃立商议。
托孤重臣丞相殷哲捧着竹简缓缓上前,声如洪钟:
“陛下仁厚爱民,治国有方,当遵祖制上庙号、谥号。”
经众臣合议,乃尊其庙号为太宗,谥号孝文皇帝,合称太宗文皇帝,简称为“汉文帝”。
这一日,长安城家家户户素缟临街,送葬队伍绵延数里,首入霸陵。
苍松翠柏间,新立的碑刻在阳光下映出斑驳光影,终将一代贤君的德政,永远刻入了大汉的青史之中。
当刘恒薨逝的消息以长安城为原点,迅速传播至大汉天下。
一时间,大汉境内满是缟素。
就连大商境内,都有人对此深表惋惜。
有着秦朝的两位皇帝,和前面两个小皇帝做对比,刘恒实在是太好太好了。
殷肃才骑马领着三千人的大军,带着武将勋贵和一些皇子、公主去永定河狩猎归来。
甚至还亲自射杀了一头猛虎,一路上都乐呵呵地,但没想到刚回朝歌,刘恒病逝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哎,没想到我这位女婿还是和历史上一样,早早人就没了。”
殷肃心中轻叹。
这些年,殷肃甚至都有儿子病死了,但他却老当益壮,生龙活虎。
殷天当太子都当了几十年了。
不过最近这些年,殷肃己经开始放手让殷天处理朝政,也算是在过当皇帝的瘾。
“太宗文皇帝,后世多少皇帝的典范啊。”
殷肃沉吟片刻,让人叫来了殷天。
殷肃想了想道,“刘恒薨逝,新帝刘启即位,你准备下物资,去恭贺新帝即位。”
“好的父皇,我知道了。”殷天面色如常地点点头,刘恒薨逝的消息他昨夜就知道了。
只是为了不打扰殷肃难得外出狩猎的雅兴,这才等着殷肃今日回来才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