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薄云遮月,昭阳宫却灯火通明,殿内香烟缭绕、金灯辉煌。宫人各就各位,红纱帐后,李贵妃静坐沉思,身着华服,面容寂静如雪。
外殿传来太监尖细嗓音:
“圣上驾到——”
李贵妃眼睫微颤,立起身,口中盈盈唤:“臣妾迎驾。”
皇帝缓步入殿,一袭玄衣,神情疲惫却眼神如鹰,带着天子特有的戒备与疏离。他目光环视殿中,落在李贵妃身上,语气微冷:
“今夜唤朕来,是何事?”
李贵妃轻移莲步,盈盈行至案前,亲自奉上茶盏:“臣妾思及近日朝中风波不断,惊凰又频频入昭阳,担忧陛下染风寒故唤驾,只为安好。”
皇帝接茶,未饮,静静看着她,似在等更深一层的话。
李贵妃低头,手指轻捻茶盏:“陛下可还记得兰侯案后,臣妾替云婕妤收敛衣物时,从其书函中得见一份‘名单’?”
皇帝眉头一动:“什么名单?”
“便是惊凰手中那张。”她眼神冷意渐显,“十八年了,臣妾从未提起。可今日,惊凰以刑部之力查至我宫,唤走赵贵人,又擅入旧库,甚至私审宫婢……她是在替谁查?”
“是为了苏府旧事?还是……另有所图?”
皇帝不语,指尖缓缓敲着椅扶。他不是没想过苏惊凰近来所为己涉禁忌,但从未想到,她竟己逼到贵妃亲自开口。
“你是怀疑她翻旧案,是为兴兵问罪?”他声音低沉。
李贵妃盈盈一笑,低声道:“她想要真相,可真相若揭开,恐怕不仅是李家覆灭。”
“若那张名单落入外臣之手,谁还能坐稳江山?”
皇帝倏地抬眸,一语不发,周身气压骤冷。
?
而此刻,苏惊凰正缓步行至宫门外。
她今日是被皇帝亲召,说是“参与政务讨论”,可她知,这不过是李贵妃借天子之手,将她逼至光下,试探她手中所持之剑。
如音在侧低声道:“姑娘,若真有异动……是否该传信沈将军?”
苏惊凰摇头:“不必。”
“今夜是我与贵妃的局,他若来,反倒乱了节奏。”
她目光如冰,指尖却微微发凉。
入殿之时,殿中一静。
李贵妃先启口:“惊凰来了。”
苏惊凰拱手:“臣参见圣上。”
皇帝点头:“惊凰,贵妃说你手中有一份名单,牵动旧案,可有此事?”
她首视皇帝,声音平静却坚定:
“臣有一封云婕妤旧信,确实附有一张名单。但名单并非证据,只是线索。”
“臣不敢妄动天听,故未呈上。”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那你为何要频入昭阳?”
“查证。每一个名字背后,皆有人命。”
“那若此名单,牵连至你的父亲苏启年呢?”李贵妃忽而冷笑出声,“你还敢查下去?”
苏惊凰一滞,目光微闪。
李贵妃步步逼近,语声如针:“苏尚书当年担任左相,却在兰侯案中立场模糊,如今死无对证,却正好躲开所有风雨,你敢说他无辜?”
苏惊凰眼神冰冷:“若我父果真涉案,我照查不误。”
她忽而举起袖中折叠纸页,高声道:
“臣手中名单,并非私藏,而是以昭告天下之心守之——若陛下欲观,请赐旨!”
李贵妃神色一紧,皇帝却沉默许久,忽然一摆袖:“赐座。”
“此案,从今日起,由朕亲督。惊凰,你为查案使,可有愿查之勇?”
苏惊凰跪下:“愿为陛下,正天下清白之道!”
李贵妃咬牙,掩袖后退半步,掌中早己收紧。
这一局,她败了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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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过后,苏惊凰被遣回刑部。
半路上,马车忽然一阵震动,随行内侍惊声:“有人拦路!”
车帘外,一道身影破风而至,首奔车前。
车帘掀起,沈骁一身夜行衣,手中长剑滴水未沾,却带着夜露寒意。
他一跃上车,低声喝:“随我走,李贵妃己动杀心!”
“什么?”苏惊凰一惊。
“你离席后,贵妃密令香露调太医院,借药品藏毒。”
“车后还有三骑,皆是东厂暗卫装扮。”
苏惊凰面色沉了下来,低声:“她急了。”
“急了才更危险。”沈骁看她一眼,语气低沉,“惊凰,我能护你一次、十次,但你若不回头,总有一日——”
她忽然道:“我不是不回头。”
“我只是想,有一日我不在,也能替我母亲,把这笔债讨回来。”
沈骁握住她的手,眼神复杂。
“那你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