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笼罩着皇城最深处的禁苑。风从御花园一侧吹来,掀起殿前流苏帘帐,似有低语在耳畔游走。
苏惊凰坐在案前,披着轻纱薄锦,手中细细翻看着封兰芷带回的记录。
“张怡近日多次夜入昭阳殿。”封兰芷站在一侧,小声道:“每次皆避开了香女轮值的时辰,用的都是内务府的通行令,且一次不落地带回几包香灰样。”
“她怕什么?”苏惊凰低声喃喃。
“怕香灰泄漏出她掺毒的秘密,还是怕昭阳殿有人出事……牵连她?”
她慢慢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漆黑夜色中的灯光:“安妃尚未出手,张怡却按捺不住,看来我们这一步……踩到了她真正想藏的棋子。”
封兰芷紧张问:“接下来怎么办?”
苏惊凰看了她一眼,眸光沉静:“引蛇出洞。”
“明日传旨,将婉清殿所用香方更换为凤仪司最新配制的‘琼花露’,且由我亲自监督调制。并让张怡三日内,送上所有尚香局现存香料清单,逐一对比入库样。”
封兰芷惊愕:“这等于是逼她自乱阵脚!”
“她若真有鬼心,自会慌乱;若无……自然不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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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御前一纸调令传下。
“凤仪司掌事苏惊凰,亲制琼花露香,特用于婉清殿、昭阳殿、承欢殿三处日用熏香,暂停尚香局香料调配。尚香局副使张怡,三日内报送现存香料清册,由凤仪司逐项查验。”
消息一出,尚香局内顿时掀起波澜。
张怡听罢命令,面色苍白,手指紧紧攥住衣角,额角有冷汗沁出。
“她想做什么?!”张怡咬牙。
副香女沉声道:“主使,若凤仪司真逐一查验,我们过去藏香、调换之事……”
“闭嘴!”张怡冷声打断她,“不必慌,我自有法子。”
她忽而眯起眼,冷笑:“她不是以为自己得势了吗?那我便让她看看,权势未稳之人,是如何栽倒在自己布下的局中。”
“去,安排香女苏络儿,今夜入凤仪司储香库……将三年前的‘青香录’香方故意掺入‘泪石灰’,让她留下笔迹,再送信匿名告她调香误用旧法、致香气伤人。”
副香女一惊:“那岂不是要把凤仪司自己拖下水?”
“不错。”张怡咬牙切齿,“我宁愿香局沦陷,也不能让她爬上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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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凤仪司储香库中,烛影斑驳。
一名年轻香女身着夜衣,偷偷潜入。她拿出一只小瓶,悄然将瓶中灰末掺入其中一缸旧香料中。
然而,她不知,在香库最深处的暗室里,一双眼睛正冷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络儿。”一道熟悉却冷厉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她猛地一抖,回头一看,苏惊凰身着夜衣,立于昏暗角落,眸光沉若寒潭。
“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以为你偷偷进来,我便不会知晓?”苏惊凰缓步而出,“你若是受胁迫,尚可有活路;若你执意一条黑路走到底……那便休怪我无情。”
苏络儿满脸惊恐:“我、我不是……张怡说,只要我帮她一次,就能让我当副使!我家弟弟还在她手中,她若不高兴……”
苏惊凰沉声:“她以你家人为要挟,你就甘愿成为害人的工具?”
苏络儿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封兰芷从暗门走出,将调香灰末收好,冷声说:“主子,这瓶泪石灰,早年在西南战乱之地被禁,用之极易致幻致毒,张怡竟敢将此物掺入宫香,实属大罪。”
苏惊凰冷静下令:“明日将苏络儿交至御前,由其亲自供述;此案不再藏掖。若皇上知晓尚香局有人胆敢暗用禁香,定然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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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张怡还未来得及上殿,就听说苏络儿己被押至御前,供出她授意调香之事。
她大骇,赶紧赶往御前,却见御使己到,手中拿着罪状,冷冷宣读皇命:
“张怡,尚香局副使,擅调禁香,扰乱宫中香事,险致宫人身死,革去官职,押入诏狱,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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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司中,封兰芷望着苏惊凰的背影,小声道:“主子,您……真的胜了。”
苏惊凰站在窗前,望着正升起的朝阳,声音轻淡:“不,这只是开始。”
“幕后真正的敌人……还未出招。而我们,只不过刚刚揭开了冰山一角。”
她的唇角缓缓扬起,却无喜色,只有战场前夜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