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机械虫从顾野的伤口里完全爬了出来,只有米粒大小的身体却拖着指甲盖大的数据芯片,像只蚂蚁搬着比自己还大的面包屑。
阮甜捏着芯片的手在抖。这玩意在前世实验室属于A级保密物品,现在却沾着顾野的血,躺在她满是泥巴的手心里。
"别碰它!"秦峰突然从玉米地里钻出来,56冲的枪管上还冒着烟,"那虫子带辐射!"
阮甜下意识把芯片藏到身后。老头眯起眼睛,突然从裤兜掏出个铁皮糖盒——印着1971年生产的字样,盒盖上有个褪色的五角星。
"放进来。"他咔哒打开盒子,里面垫着层铅箔,"除非你想这小子伤口烂穿。"
机械虫突然"吱"地叫了声,六条腿扒住阮甜的手指不放。更诡异的是,顾野左臂的月牙疤开始跟着虫子的叫声同步闪烁,像某种摩斯密码。
秦峰脸色变了:"他在接收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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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院的灯泡忽明忽暗。阮甜守着昏迷的顾野,糖盒就放在床头柜上。机械虫每隔十分钟就会撞一次盒壁,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野哥哥会变成机器人吗?"林小满扒着门框,蝴蝶发卡歪在一边。
阮甜还没回答,走廊突然传来安娜的尖叫:"我的裤子!谁动我裤子了!"
香港姑娘拄着拐杖蹦进来,原本时髦的喇叭裤被剪得只剩半截,露出膝盖上结痂的伤口。她一把掀开顾野的被子,吓得阮甜跳起来:"你干嘛?"
"找这个。"安娜从顾野裤兜里掏出个银色小管,管壁上刻着"陈树棠1971","菌种保存器,我缝在裤脚暗袋里的。"
阮甜突然想起Walkman磁带里提到的"发酵菌种"。她刚要追问,病床上的顾野突然睁开眼睛——瞳仁泛着不正常的蓝光。
"七月二十西日,大暑。"少年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坐标北纬32.2°,老槐树开花的时刻。"
秦峰冲进来时,机械虫正好撞开糖盒。铅箔上赫然被虫足划出幅立体地图——是座藏在山腹中的航天基地,标注日期1971年7月24日。
"三天后。"老头的手在抖,"老顾当年失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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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酱油坊废墟飘着焦糊味。阮甜蹲在地窖残骸边,用树枝拨拉着灰烬。机械虫趴在她肩头,复眼闪着微光。
"找这个吗?"
背后突然传来顾野的声音。阮甜回头,看见少年站在月光下,左臂缠着绷带,手里拿着半块烧变形的怀表。表盖上的弹痕现在看得更清楚了——是个完美的五角星形状。
"你什么时候醒的?"阮甜伸手想扶他,却被军用水壶烫得一缩手。壶身又发烫了,"小太阳"标记亮得像个小灯泡。
顾野没回答,只是把怀表残骸放在地上。机械虫立刻跳过去,从尾部拉出根细如发丝的光缆,插进表壳的弹孔里。
灰烬堆突然浮起无数光点,在空中组成个全息投影:年轻的顾爷爷穿着70年代的白大褂,正在给某个航天器燃料舱安装设备。
"X-17推进剂加注完毕。"投影里的顾爷爷抹了把汗,"时空跳跃实验倒计时48小时。"
背景音里突然冒出个熟悉的港普口音:"顾工,昌荣的人在外面..."
画面戛然而止。机械虫的光缆"啪"地断开,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掐断了信号。阮甜和顾野同时转头——废墟边缘站着个人影,手电筒光柱首射过来。
"找到你们了。"周建军的声音带着痰音,"小灾星和..."
"砰!"
枪声从玉米地里炸响。周建军惨叫倒地,手电筒滚出老远。秦峰端着56冲走出来,枪管还冒着烟,但阮甜分明看见——枪托底部有个暗格弹开了,露出里面精密的电子元件。
"军用发报机?"顾野眯起眼睛。
秦峰没说话,只是踢了踢周建军的身体。男人手背的蛇形纹身正在渗血,仔细看才发现那不是纹身,而是嵌进皮肉的微型电路板。
"昌荣集团的标记。"老头冷笑,"这帮偷渡客越来越不讲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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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老槐树下,机械虫正在树洞里做窝。阮甜看着它用光缆把数据芯片、怀表残骸和安娜的菌种保存器绑在一起,组成了个古怪的装置。
"三天后,"顾野突然开口,"爷爷的航天器会穿过时空裂缝。"他指着树洞里的装置,"这就是导航信标。"
阮甜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左小指:"所以我们重生,就是为了...修这个?"
"不。"顾野的瞳孔在晨光中泛着蓝,"是为了阻止昌荣集团拿到时空坐标。"他举起军用水壶,壶底的刻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1971.7.24 航天器坠毁事故 唯一幸存者:顾长山"
树洞里的装置突然"滴"地启动,投影出最后一段影像:2023年的顾远征站在燃烧的实验室里,正把某种液体注入H7N9疫苗瓶。
"记住日期。"顾野的声音像淬了冰,"七天后,第一批掺了时空粒子的疫苗会发往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