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岭城箭楼之上,风旗猎猎,卷起齐国“齐”字大纛的边角。张渊旻按剑而立,目光越过城下如蚁的梁军营帐,投向前边两侧暮色渐沉的山岭。
“督帅。”师文静将望远镜递给张渊旻,指着前方一个方向说道:“你看东岭脚那片新扎的营帐,今日己添了第三排,帐后堆放的却非粮草,而是些粪土之类的。”
张渊旻接过望远镜镜,眯眼对准方向。
镜中景象骤然拉近:几顶青布营帐半掩在松林边缘,数名梁军士卒正往帐后搬运捆扎整齐的茅草,更有几人推着独轮车,车上覆盖的草席缝隙里,竟漏出些许混着马粪的湿土。
劳动的士卒浑然不知道有个天眼正在观察他们。
“马粪混新土?”他眉头一皱嘴上说道:“梁军扎营多日,马厩早该固定,何须每日搬运粪土?”
“不止那边,还有另一侧,这南北两座山。”师文静指着另一侧山岭道:“今早我用望远镜所见,岭脚的荆棘丛中,似有新翻的土色。更奇怪的是,梁军这几日来,每日卯时便在城南擂鼓佯攻,旌旗招展如潮水,可真正抬云梯的士卒却不到千人,倒像是……”
“像是做幌子!”张渊旻放下望远镜,往着前方说道:“咱们这城前两侧的山岭!刘知兵想借山岭遮蔽做文章!”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糊弄我们的斥候或者间谍的,可是他们没想到我们有望远镜这般东西,看得是一清二楚”
恰在此时,许久没出现的赵川匆匆登上城楼。
赵川虽然早就上了战场,但是毕竟是姜起的小舅子,而且张渊旻也觉得其性格过于浮躁,好大喜功,可能会贪功冒进。
到时候要是像孙坚,魏延那冒进,反倒是坏了性命,更重要是的他没法跟姜起交代。
且赵川又不似张云朔那般有着家传,理论知识也不是很扎实,很多都是凭借自己感觉来,大差不差的就行了。
这些在张渊旻看来是不可取的,为将者不能只靠自己的天赋。
吴下阿蒙也是经历了孙权劝学之后,才有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也才能白衣渡江拿下关羽。
于是便让他好生研读兵书,磨练他的脾气,修行他的武艺,也便日后能真正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赵川上来神色匆匆地说道:“督帅,地听的士卒回报!今日在西城根下的听瓮里,隐约听见笃笃声,似远似近,混在梁军营噪里极难分辨,但较往日更频密!”
闻言,两人急忙来到底下,张渊旻接过竹筒将一端抵在嵌于墙内的陶缸上,屏息凝神。
片刻后,他说道:“是挖掘声,虽被牛羊奔走声扰乱,但那节奏,听着是多人持锹镐掘进的动静。”
师文静在旁边说道:“那梁军必是掘道攻城之策,想挖地道首通城墙!”
赵川瞳孔骤缩,他曾听闻三国时袁绍攻曹操官渡,便用过此计,亏得曹操以地听察觉。
因为望远镜姜起保密的极其严格,只允许主将和堂前燕携带,而且每个望远镜都带有编号,每个月都还按时检查。
所以其余几国只知道有大炮和火铳的存在,不知道有望远镜这般利器。
并且刘知兵军营里的大部分部署,张渊旻每天都会在城楼上通过望远镜观察仔细,知晓梁军哪天是打卡上班,哪天是要准备正式进攻。
人是无法理解超出自己认知范围之外的事情,张正这个计策换成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就算是张渊旻等人也只是
也没有想到他做的那些遮掩都被这望远镜看的七七八八,要是知道高低地骂几声卑鄙了。
这也属于是科技改变未来了。
张渊旻稍稍梳理下思绪,指向城墙根说道:“来人!传我将令,命地听的士卒于东西城墙根下每隔十丈加埋听瓮,每瓮派专人昼夜监听,若闻连续挖掘声,即刻标记方位!”
他看向师文静说道:“想必军师心中也有计策了,不妨说说看,是否与我暗同。”
师文静笑着摸着胡须说道:“督帅,心中早有谋划,何苦再劳我多费口舌。”
张渊旻:诶!为了水字数。(不是)
“这不是能者多劳嘛!”
师文静无奈地笑笑说道:“梁军既想挖地道突袭,我军便来将计就计,梁军地道若至墙下,无非两种手段,一是炸毁根基,二是焚烧造势。”
“我军可反其道而行之。”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冷冽的光说道:“首先,示敌以惑。令城头守军每日见梁军佯攻便出松懈的态度,骄纵其心,接着故意将礌石滚木多堆于正面城头,让梁军以为我军还尚未发现。”
“其次,掘反地道。命工兵从城内沿城墙根基向外挖掘,以竖井法探察梁军地道方位。一旦探明,便在其上方或侧方挖掘支道,不必首通,只需预留洞口。”
“预留洞口何用?”赵川有些不解地问道。
“灌烟,引水,或……”师文静顿了顿说道:“撒入硫磺与硝石的混合物。”
“梁军地道内必以木柱支撑,且需通气孔。我军可趁夜从反地道的预留洞口,将浸透油脂的棉絮裹着硫磺粉塞入梁军地道缝隙,再以火镰引燃。一旦地道内起火,木柱燃烧,浓烟倒灌,掘道之敌插翅难飞。”
紧接着,他又指向城墙说道:“最后,就算是我们运气很差,没有挖到他们,那就同时加固墙基。”
“令民夫连夜搬运生石灰,与糯米浆混合,浇灌城墙内侧根基,再以厚木板斜撑墙脚。若梁军真引燃根基,我军城墙未必会塌,反可将地道口震塌,活埋敌军。”
旁边的赵川也说道:“督帅!我也有计!”
“哦?你也有计?”
赵川这话让几人侧目,师文静更是笑道:“小将军书真是没白读,竟然也有计策了。”
赵川自信地说道:“那当然,我读了那么多书,自然也是懂了不少。”
“督帅,我们可以在城墙下各埋十口大缸,缸内不装水,只放空竹筒,若梁军地道接近,掘土声会通过竹筒放大,比听瓮更清晰。”
张渊旻抚掌而笑,笑着说道:“好好好!此战之后,我允许你独领一兵单独作战,莫要坠了齐军的威名。”
闻言赵川大喜,当即表示必然会做出一番成绩,不给督帅丢脸。
随后,张渊旻转向亲卫下令道:“速传命令,让地听、工兵营即刻动工,所有行动需在尽快进行,城头守军慢慢做骄纵轻视之态,违令者斩!”
“此事就由赵川负责!”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