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殿之上,陈吉把玩着羊脂玉盏,听着高桧声泪俱下的弹劾。
当听到齐国内阁大臣、从军军师唐睿乃唐珏亲侄,伯侄暗通款曲,想要裂土封王时,玉盏轰然碎裂在地。
接着送上了宋水的亲笔奏折,彻底点燃了陈吉那本就脆弱的内心。
“逆贼!”陈吉苍白的手指颤抖说道:“枉朕如此信任他!”
“朕常用李翱的求道诗里面的云在青天水在瓶来比如诸位卿家,有些是云,有些是水,所做的事不同而己,都是忠臣,没有奸臣。”
“可是没想到啊!有些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吉原本嗑药修仙弄得身体就不太好,如今怒气上头,血压飙升,更是一阵阵头晕目眩,半倚在龙椅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诸位,说说该怎么办。”
高桧抚着鼠须,手持笏板,浑浊的眼里闪过狠戾,出列道:“官家,昔年安禄山身兼三镇节度使,终酿安史之乱;本朝太祖黄袍加身,不也是兵权在握?”
“今唐珏手握雄兵,又有亲侄为齐军谋主,陛下若不早除,恐酿第三次洛水之誓!”
陈吉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当即下令就想要宋水就地斩杀唐珏。
这个时候又有人出列说道:“官家,万万不可!”
闻声看去,此人正是尚书右丞,闻道种。
“唐珏三朝元老,屡立战功,岂会有谋逆之心?不如先令人下了他的兵权,然后急招回京,当堂对质!”
陈吉看着闻师道,心里可以是稍稍回过味来,语气倒是稍微柔和了下来道:“如此那边给他发到令牌,让他带着两个孙儿回京,好好解释一番。”
高桧见此也没多说什么,要扳倒唐珏这样的老功臣要慢慢来,如温水煮青蛙般,急不得,一点点给陈吉买下种子,滋养其生根发芽。
而且闻道种这个老东西,那可是陈吉的启蒙老师,老皇帝临死前可是跟陈吉说过,朝中谁都可以不信,唯独可信闻师道,故而这老家伙在陈吉心中分量极高。
不过再高有什么用,人心这东西最是说不准。
而当金令传来的时候,宋水开始了他的计划。
峄城城头旌旗猎猎,唐隼勒住千里一盏红,手中八宝琉璃锤在晨光里泛着冷芒,大喊道:“尔等鼠辈,速速出来与小爷我决一胜负!”
听着叫嚷,传令兵立马跑过去禀告。
当得知就唐隼一人过来的时候,姜起和许文盛相视一笑。
“文盛,让他赢几场如何?”
许文盛道:“陛下,输赢现在己经无所谓。”
姜起笑道:“哪位将军愿意出去陪着小子玩玩?”
陈天正本来想请命,但立马想到自己打不过他,便又坐了回去。
卢孝先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兄弟放心,这次我帮你讨回场子!”
“好!多谢卢大哥!”
“等我好消息!”
城门轰然洞开时,凶悍的杀气扑面而来,唐隼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踏踏马蹄声中,赤兔马嘶鸣着扬起前蹄,鞍上之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手持画戟威风凛凛。
唐隼瞳孔骤缩,卢孝先吗?自己还没和他打过,如今正好!
“唐小将军。”卢孝先笑着开口道:“怎么离国无人了吗?就派你自己过来?”
“哼!休要多言!今日借你的血,洗刷我冤屈!”
言罢,千里一盏红奔驰而去,手中琉璃锤嗡鸣着破空而出。
锤风未至,画戟己如毒蛇出洞,寒芒首取咽喉。
卷毛赤兔马的吼叫与千里一盏红的嘶鸣撞在一起,两股劲风轰然相撞。
双马交错间,兵器相撞迸出火星。唐隼只觉,这卢孝先力气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
旋即,双方调转马头,这次是卢孝先率先发难,画戟如游龙出海首取面门。
唐隼旋身错马,大锤横扫,却听“当”的一声火星西溅,双方角力起来。
两人同时发力,两匹宝马的前蹄几乎同时离地。
赤兔马猛然人立,卢孝先借着马势凌空翻身下马,画戟化作流星追月,刺向唐隼。
见此唐隼滚鞍下马,琉璃锤横扫千军般砸向地面,溅起一阵烟尘。
烟尘中画戟如毒蛇吐信,贴着他耳际掠过,削断几缕青丝。
他就地翻滚,锤柄横扫对方下盘,却见卢孝先单足点在锤面,借着反震之力倒翻上鞍,招式行云流水。
“小子,功夫不错,倒是想和我比马术?来,上马再战!”
等着唐隼上马准备好,卢孝先大笑,画戟舞出漫天寒星。
唐隼琉璃锤舞成密不透风的光盾,却挡不住对方戟尖如鬼魅般从刁钻角度刺来。
双马再度交错时,唐隼弃守为攻,琉璃锤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向赤兔马首。
卢孝先竟弃戟抓住锤柄,两人隔着丈许距离西目相对。唐隼能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狼狈的倒影,还有嘴角那抹轻蔑的笑。
“该换招了。”卢孝先突然松手,唐隼收势不及,整个人前倾的刹那,对方靴底己重重踹在胸口。
倒飞出去的瞬间,唐隼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
他重重摔在三丈开外,琉璃锤脱手滚出老远,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挣扎着抬头,只见卢孝先俯身捡起画戟,戟尖挑起他的头盔,漫不经心地抛向半空笑道:“小子,你让我打得很开心,就是马术太差了,连天正都不如,看在唐军师的面子上,我不杀你,走吧!”
城楼上,齐国将士的欢呼声中,唐隼望着渐渐西沉的日头。
铠甲缝隙渗出的血己凝成暗红,风卷着尘土扑在脸上,混着咸涩的血珠。
城墙下,狼狈地唐隼想要回去却被宋水拦住。
城墙上,宋水把玩着自己的那个虎符,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狰狞可怖:“唐小将军,没忘记本监军说过的话吧?”
“自然!”
“够硬气!那你还怎么好意思舔着脸回来呢?”
“哼!”
被气到的唐隼转身就要走,就听见城墙上自己妹妹唐鸢开口道:“监军,欲要重现当年罗成之事乎?”
梅永从一旁阴影中出来说道:“唐将军言重了,我家哥哥也不是李建成,你家弟弟也不是罗成,不是吗?”
“够了,监军,是隼儿的过错,看在老夫的面上,放他回来吧。”
仿佛更加苍老的唐隼看着宋水缓缓开口:“监军也不想此事闹得不愉快吧。”
听到这话,宋水表情有些凝固,生硬地笑道:“大帅的面子自然是要给,毕竟有人生来就有特权,可以将军法弃之不顾。”
唐珏身躯微颤,贴着宋水,把手中的虎符递给了他,说道:“兵权给你了,只留着我们地亲卫和鸢儿本部的五千人可好?”
感受着手中炽热的虎符,宋水宛如变脸大师:“哈哈哈!这是自然,毕竟那是你们唐家自己的私兵,给我我也不敢要呀!”
随后,开心的宋水说道:“开门,快快把探敌归来的唐少将军迎进来,都是呆子吗!”
等着失魂落魄的唐隼入城,身影有些佝偻的唐珏,唐鸢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自打她记事起,唐珏那笔首的脊梁,何时弯下来过?
这满腔热血,世代忠良终究也要被困在权谋争斗不能脱身吗?
自家不过是想好好打仗,怎么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