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液态汞般从玻璃花房的穹顶倾泻而下,林晚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她机械地复述着日记内容,声线精确模仿着沈母生前录音带的颤音频率:"三月十七日,夜儿今天又摔碎了体温计......"
沈夜的冰锥尖端抵住她第三腰椎,医用不锈钢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温控系统维持的26℃恒温里,他白手套上的血渍晕开成浅褐色花瓣。
"继续。"他调整着神经监测仪的电极片,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丝绸,"我要听你背出下一页。"
林晚的瞳孔突然失焦,后颈渗出细密汗珠。这是"蚀骨"药物反应的完美表演——她今早在沈夜药箱里发现的记忆干扰剂,此刻正在她血管里分解成无害的氨基酸。
"......用蓝钻耳钉划破了手腕。"她的喉结轻轻滚动,"Tiffany 2013年限量款,每只重2.13克拉。"
冰锥突然刺破真丝睡裙。沈夜的手套卡在她脊椎棘突之间,监测仪发出尖锐警报——他的心率飙升至140。林晚听见他犬齿咬碎口腔的声音,血腥味混着苦橙花香水涌进她的鼻腔。
"你不可能知道这个。"他扯开她衣领,手术刀般的目光剖开锁骨处的旧伤,"那对耳钉当天就......"
"被您父亲扔进了熔金炉。"林晚突然用沈母的方言打断他,舌尖抵住上颚发出特有的气音,"就像处理他情人的金表那样。"
月光在此时发生奇异的折射。玻璃穹顶的智能调光系统突然失效,整个花房浸入深海般的靛蓝。林晚趁机瞥向东南角——陆沉昨天用激光笔标记过的通风管道正无声开启。
沈夜掐住她下巴的手突然卸力。这个掌控着雾港市生物制药帝国的暴君,此刻正盯着自己抽搐的指尖。林晚听见他喉咙里挤出的气声,像是生锈的八音盒在倒放。
"测谎仪显示......"他扯下滴汗的领带缠住她手腕,"你的生理指标完全符合药物反应。"
林晚任由他捆缚,指甲悄悄刮擦着真皮沙发的接缝处。那里藏着沈墨给她的微型震动器,能模拟神经毒素引发的肌束震颤。当沈夜转身去调制药剂时,她对着月光举起左手——三下眨眼是给通风管道的信号。
"但你的虹膜收缩速度......"沈夜突然捏碎安瓿瓶,玻璃渣陷进掌心,"比正常情况慢0.3秒。"
药剂混合器发出嗡鸣,林晚的太阳穴开始真实地抽痛。她想起在沈母日记夹层发现的照片——十二岁的沈夜站在熔金炉前,脚边是母亲被烧变形的耳钉。这个画面此刻完美投射在他骤缩的瞳孔里。
"因为我在抵抗。"她突然改用心理诊疗时的专业术语,"就像您母亲试图抵抗记忆消除那样。"
月光在此时被云层吞没。全息投影仪自动启动,沈夜母亲自杀前的全息影像浮现在花房中央。林晚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在抽搐——这是偏执型人格障碍患者即将崩溃的前兆。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月光。"沈夜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他抚过监测仪屏幕上的脑电波图谱,"月相变化会让海马体......"
"记忆增强37%。"林晚接话,同时感到后腰的震动器开始工作,"您母亲的日记里写过。"
沈夜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像被撕成两半的油画,优雅的左脸和狰狞的右脸在月光下交替显现。他解开领口铂金扣针,尖锐的针尖抵住林晚颈动脉。
"真遗憾。"他叹息着按下药剂注射键,"你本该成为最完美的......"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变形声。沈夜僵住的动作让林晚确认了两件事:陆沉己经抵达预定位置,而沈墨提供的庄园安防漏洞确实存在。注射器推到底的瞬间,她故意让瞳孔扩散成濒死状态。
"蓝钻耳钉......"她吐出带血的泡沫,"内侧刻着您出生时的星空图。"
这是日记里没有记载的细节。沈夜像被雷击般后退,撞翻的恒温培养箱里滚出几十支"蚀骨"药剂。林晚在玻璃碎裂声中听见他颅骨撞击钢化玻璃的闷响,全息影像因系统短路开始扭曲。
月光重新笼罩花房时,沈夜正用碎玻璃划开自己前臂。他痴迷地看着血珠滚落在母亲影像的虚拟手腕上,形成完美的重影。林晚趁机挣松腕带,摸到沙发缝里的震动器——频率己调到能引发癫痫的200Hz。
"您父亲当年也这样测试过她,对吗?"她将震动器塞进沈夜口袋,声音带着药物造成的真实颤抖,"用疼痛来验证......"
警报器突然炸响。沈夜僵首的手指间,监测仪屏幕显示他的脑电波出现病理性β波。林晚知道沈墨的黑客程序正在入侵庄园系统,但她没预料到东南角的玻璃幕墙会突然爆裂——陆沉的身影在月光下像一把出鞘的军刀。
"记忆......"沈夜在痉挛中抓住她脚踝,注射过量的药剂让他眼球布满血丝,"都是可篡改的数据......"
林晚最后看见的是他撕开衬衫露出心口的动作——那里纹着和蓝钻耳钉内侧完全一致的星图。当陆沉的枪口对准沈夜太阳穴时,整个玻璃花房突然陷入绝对黑暗。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她听见沈墨的轮椅碾过满地的药剂碎片。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少年的声音从黑暗深处浮起,伴随医疗机械臂启动的液压声,"哥哥的脑前额叶......"
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林晚在眩晕中意识到,这是沈氏制药最新研发的催眠气体泄漏了。她挣扎着爬向通风口时,听见沈夜用母亲的声音在她耳边哼起摇篮曲,冰锥正缓缓刺入她肩胛骨之间的旧伤。
黑暗尽头亮起一点蓝光——那是对耳钉在熔金炉里最后的闪光,永远烙在疯子的视网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