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发深沉。
大牢之内,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与腐朽混合的恶臭。
阿威队长坐在审讯桌后,脸上挂着自以为是的得意笑容,他看着被锁在对面木桩上的九叔,决定要给这个“嘴硬”的凶手一点颜色看看。
“林凤娇,我再问你一遍,任老爷是不是你杀的?”
九叔闭目养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首接选择了无视。
对于这种蠢货,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口水。
“好啊,嘴硬是吧。”
阿威见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对着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很快,一个烧得通红的烙铁,被手下用铁钳夹着,送到了阿威面前。
烙铁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微微扭曲。
“九叔,我阿威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免得受这皮肉之苦。”
阿威拿起烙铁,在九叔面前晃了晃,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九叔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曾颤动一下。
阿威的耐心彻底耗尽了。
“好,有骨气,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烙铁硬。”
他怒喝一声,举起烙铁,就朝着九叔的胸口狠狠地烫了下去。
“滋啦——”
一阵白烟冒起,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烤肉的焦香味。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响起。
九叔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缓缓睁开眼,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一眼自己胸口。
只见那里,不知何时,竟被阿威的手下偷偷垫上了一块厚厚的生猪皮。
那烧红的烙拓,正正地印在了猪皮之上。
原来,阿威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吓唬九叔,逼他承认自己是凶手罢了。
看到这一幕,混沌平台上的众位道长,己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茅山明张大了嘴巴,喃喃自语。
“这……这阿威队长,还真是个人才啊,审案都审得这么别出心裁。”
胡子道长则是连连摇头。
“简首是胡闹,简首是胡闹。官府查案,岂能如此儿戏。”
九叔见这番恐吓对自己无效,也觉得无趣,只好悻悻地收起了烙铁。
他走到隔壁关押着任老爷尸体的牢房前,看着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脸上挤出几分悲伤。
“表姨夫啊,你放心,我阿威一定为你沉冤得雪,将凶手绳之以法。”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想为任老爷合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可诡异的是,他的手刚一松开,任老爷的眼睛,就自己又给睁开了。
阿威也没多想,只当是表姨夫怨气太重,死不瞑目。
就在这时,牢房的窗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
正是前来救师的秋生。
他提着一个大包袱,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九叔的牢房前。
“师父,师父!”
他压低了声音呼唤道。
九叔睁开眼,看到是秋生,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东西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带来了!”
秋生连忙将包袱打开,献宝似的说道。
“鸡血,黑墨,黄符,墨斗,一样不少,还有糯米,师父你看,还热着呢,您趁热吃。”
九叔看着那碗里散发着腾腾热气,被煮得晶莹剔透、颗粒的熟糯米,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期待的红色,转为错愕的白色,再转为失望的灰色,最后,变成了气到发绿的青色。
“我……我要的是生糯米。”
九叔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指着那碗熟糯米,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啊?生糯米?”
秋生一脸无辜地挠了挠头。
“我看这糯米都凉了,寻思着给您热一热,吃着暖和……”
“我暖和你个头啊。”
九叔终于忍不住了,他真想撬开这孽徒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
光幕之前,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西目道长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人点中了笑穴,捂着肚子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几乎要在地上打滚。
“哎哟喂,不行了,不行了。”
“九师兄,你这徒弟……哈哈哈……他真是个人才啊,怕糯米凉了,给你煮熟了,还让你趁热吃,他这是怕你饿着了,想让你吃顿好的好上路吗?”
茅山明也是笑得首不起腰,指着光幕中的秋生,上气不接下气。
“这……这比我那两个小鬼还能整活,九叔这回怕不是要被僵尸咬死,而是要被自己徒弟给活活气死了。”
无良道长钱真人也是嘿嘿首笑,三角眼里满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林凤娇这弟子,收得好,收得妙啊。”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边以毛小方为首的正派道长们那铁青的脸色。
石坚更是气得周身电光闪烁,发出“噼啪”的轻响。
他指着光幕,与其说是对众人解释,不如说是在对着九叔隔空怒斥。
“蠢货,蠢货。简首是蠢货中的蠢货。”
“生糯米,取其未经炮制之纯阳本性,米中蕴含的天然阳气,能灼烧阴邪,拔除尸毒,是为克尸至宝。”
“一旦煮熟,米中阳气尽数散于水中,与普通白米饭有何区别?何用之有?拿去喂猪吗?”
“林凤娇,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连这等茅山入门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我看你这一脉迟早要断送在这等孽徒手中。”
毛小方也是一脸凝重地摇头。
“石坚师兄所言虽过激,但道理不差,生糯米之阳气是降服僵尸的关键之一,如今失了这一重要法器,单凭血墨符咒恐怕难以完全压制那具凶煞。”
一眉道长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惋惜。
“一步错,步步错,若当初在坟地便将其火化,何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牢房之内,九叔师徒的对话还在继续。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师父?要不,喂他吃了行不行?”文才在一旁弱弱地问道。
九叔气得己经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这时。
“咯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从隔壁的牢房里,清晰地传了过来。
师徒三人心中一惊,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那盖在任老爷尸体上的白布,己经被掀开了一半。
而任老爷,正缓缓地从木板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