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翁笑吟吟没有一点距离感,如出世老者劝误入歧途的后生一般,轻描淡写的提醒肖何不要提过分的要求。
肖何自然听得懂,但是看看身边的喜煞,又觉得自己答应的事情没办成,于是斗胆又再次请求。
“前辈息怒,是晚辈冒犯了,只是我这朋友千里迢迢从南诏而来,如今孤身一人,这位朋友想寻个世外之地暂住一段时日,过些日子就回离开。早前这位朋友对晚辈有救命之恩,所以此番前来求前辈,只是为了兑现承诺报恩。大丈夫言出必行,晚辈所言皆属实,不敢隐瞒前辈,还望前辈开恩,留她住半月都行。”
“你这后生倒是敦厚,品行极好,但是,不可。”守山翁笑着摇头。
“前辈,只要您答应,晚辈愿意做任何事情,换我的朋友在这里留半月。”肖何继续求道。
“我这世外之地,不与尘世往来,更不需任何人为我发愿行事,当日让你那庄主穆风进来,也只是因为他救了我这里一个顽皮跑出谷的小孩儿,为还情义,才让他进来一睹真景,也不过留了区区一个时辰而己。没想到他记性不错,还能画得地图给你,你能进来也是有缘,看看便罢了,旁的,恕老朽不能答应。”
“前辈,五日行吗?”
“不可~~”
“三日呢?”
“不可~~”
“一日?……”
“呵呵呵呵~~你这后生啊~~~莫要太执着,执念太深,皆为挂碍,要顺应自然,凡人凡事莫要强求。神仙谷仙乐都的规矩,神仙来了也不能破。”
守山翁的回答让肖何彻底放弃了恳求,他从来都是守规矩的人,这一次为了喜煞,己经逾越了自己做人做事的界限,自知不该对这样守山翁无理,但又卑微的频频央求。
喜煞看在眼里,心中突然生恨,她看见肖何为了他如此卑微,心里突然有一丝心疼。
什么出世高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不让我留下,那就等我之后彻底占了这里,到时看是谁不让谁留下。
肖何尴尬的看着喜煞,“冬喜,对不起啊,我们本来就是冒然闯入,打扰了前辈清修,这里的规矩我们要守,不可冒犯了圣地,答应你的事我没做到,回去我给你安排个更好些的院子行吗?”
喜煞心里有了盘算,根本不在乎肖何是不是食言,反而安慰道:“没事的,刚才前辈说的我都听见了,不会强意打扰,你能带来这么神奇的地方看看,我己经心满意足了。”
接着喜煞对守山翁说:“前辈,是我们打扰了,刚才他说的话您别在意,我们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前辈不要怪罪。”
“一份贪欲而己,何来怪罪一说?”守山翁笑答。
“贪欲?”肖何和喜煞不约而同的对这个词感到疑惑。
守山翁见二人不解,便为他们解释道:“早些年有人误入过我神仙谷仙乐都,看了这仙境便要留下,被我们送出去之后,从此便撒布谷中各种传言,引得闯入者频频,我们不得己设置了屏障,让外人无从寻路,更无法误入。那外面的人未曾见过,单凭传言就想尽办法进来,与己无关之地,如此执念向往,不是贪欲是什么呢?非己该留之地,强行占位己有,不是贪欲是什么呢?尽是贪念作祟,才会执着苦恼。”
肖何听守山翁这么说,不禁脸红,他不就是这贪心的强留之人么。
守山翁接着说:“我们葱山雾隐的后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我们习武却不入江湖,守着这片世外桃源自生自灭,你来时看见的那纺纱娘、种田人、小孩儿,人人都有灵奇骨骼,练武但却不懂与人如何交手,谁强谁弱并不重要,我们信奉随缘随心,修性自然。我们不与你们江湖人来往,没有欲望,也不贪恋任何。但是,你们却不同,为了种种执念,相互残杀,为了誓言,再去立下另一个誓言,因果纠葛,永不安宁。”
“所以,后生,你们二人不是这谷里的人,留不得,也莫要强求。”
一番说教,让肖何羞愧难当,没想到这尘世里居然有如此不卖人情,坚守本心,无欲无求的地方和人,竟显得他不但冒失,而且狭隘。
真不该求庄主画了地图来一趟,想必守山翁此刻看他庸俗,对庄主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真是丢人丢到了外面。
“前辈赐教晚辈受领,真是羞愧难当,今天冒然闯入,万万是错。晚辈己知行为鲁莽,还请前辈原谅,我们这就离开。”
说着,肖何搀扶起喜煞,准备要走。
“且慢。”守山翁叫住二人。“这女娃受伤了,让我谷里的采药人给她用些药再走。”
一个精壮的男子应召前来,拿了一罐不知什么药膏,让喜煞自己涂上,不一会儿,红肿尽褪,尽不那么疼了。
这药如此神奇,让二人都惊讶不己。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在我谷中受了伤,替她治愈也算因果了解了,我们互不纠缠。你这后生是个纯良之人,不错不错,这丫头嘛,心有戾气,日后多念念经,对你有好处。”
说罢,守山翁闭目盘坐,肖何跟喜煞拜别,由侍从带着出谷。
他们没有回到来时的入口,而是走到了另一个瀑布下面,侍从蒙住了他们的眼睛,用一根竹竿牵引着二人,不知七扭八拐的走了大段什么路,终于闻不到水汽,大抵是穿山离开了仙谷。
只听侍从说了声“二位保重”,两人摘掉蒙眼布,早己不见侍从的身影,此刻站着的,是一开始看到的连绵山脉之处,他们竟就这样被送了出来。
“冬喜,真不敢相信我们刚才看到的场景,世人皆传住仙谷得长生,今日一睹真容,长生是谣传,但从心仙道却有其事啊。我真的狭隘了,居然还想着让你住在这里。对不起啊,让你白白受伤,还被守山翁他老人家拒绝。”
肖何惊叹之余,心中更多是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