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水不由叹了一口气。
“我进去看看大郎。”
陈平萱点了点头,刚刚打开房门,床榻上躺着的吴大郎便开始激动的‘嗬嗬嗬’乱叫。
“大郎,是我娘来了。她过来看看你。”
张秀水和陈兰萱走进门,便瞧见原本壮实的吴大郎消瘦了不少,身上和脸上都是淤青。
右手臂齐根断了只剩下肩膀边缘那一截,用白色的绷带缠绕着,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见到来人激动的扭动身子。
陈平萱见状赶紧走上前扶住他,小声到:“你别急,生病就躺着。我娘和妹妹都是自已人,不会见怪的。”
吴大郎十分愤怒的瞪了一眼陈平萱,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因为喉咙被毒哑了,所以说出来的音调十分粗哑怪异。
陈平萱最熟悉这个眼神,往常吴大郎要是不高兴打自已,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害怕的瑟缩了一下。
张秀水眼尖,很快注意到了,上前一步对着吴大郎道:“大郎,你受苦了。”
吴大郎见丈母娘在,这才收敛了一下表情。
嘴里发出‘嗬嗬嗬’,似乎在打招呼。
吴大郎不识字,所以他被毒哑后就连用纸表达自已的意思都不能,只能靠着旁人猜测。
张秀水又道:“这阵子就别想其他的,好好在家里休息。要是有困难,你只管让平萱来找我。”
吴大郎有些羞赧,又有些不太开心。
他这个人一向大男子主义,平常就不喜欢陈平萱跟娘家联系,就担心她会把银子拿回娘家去。
自然也不愿意从平萱娘家要帮助,拉不下这个面子。
‘嗬嗬。’吴大郎敷衍的点点头。
咚咚咚咚——
说话间,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陈平萱立刻道:“我去开门。”
张秀水点头:“嗯。”
见大女儿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吴大郎、张秀水和陈兰萱。
她也不再遮掩,直接了当道:
“大郎,我知道你遭受了这样的事情一定很难接受,心里很难过。
可是你要记得,平萱比你更难过,她不仅要照顾你,还要照顾你们的两个孩子。
我打听到从出事到现在,事情都是平萱扛着,你亲娘反倒是躲进了屋子里不出来。”
吴大郎闻言垂下了脑袋,神色有些颓靡。
张秀水又道:“平萱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也该存着良心。若是被我发现你再打平萱,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会把平萱和孩子从你身边带走,我张秀水说到做到!”
吴大郎瞥了她一眼,不吭声。
这时外头也传来了脚步声,张秀水也抿了抿唇,沉默。
“娘,是二妹来瞧我了。”陈平萱的语气里透露着一丝激动。
没想到平日里偷奸耍滑的二妹,遇到她出事的时候还是愿意主动来瞧她,陈平萱是真的有些高兴。
“锦萱?”
门被打开,外头一个穿着粉色短袄长相俏丽的姑娘正是陈锦萱。;
她一进门便叽叽喳喳道:“娘,小妹,你们也在。我还以为自个儿是来的最早的一个,大姐夫的事情我听说了,真是可怜。”
边说着边凑到床边盯着瞧。
吴大郎有些尴尬的从喉间发出‘嗬嗬’的打招呼声。
陈锦萱嘴毒,说话不经脑子,直接道:
“哟!大姐夫你这声音是真的毒哑了?我还以为是外头那些人说的夸张。”
这话一出,吴大郎的脸瞬间黑沉下来。
陈平萱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
张秀水闻言睨了她一眼,道:“锦萱,怎么说话的!你大姐夫是病人。”
陈锦萱挠了挠头。
又道:“大姐夫你别介意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嘴巴快,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说完,她又忍不住好奇询问:
“对了,我听人家说你们这些铁匠都是接了地主家的活计才去干活的,这去的是哪里呀?
怎么会有这么狠的主家,好好的给他干活,竟然把人给毒哑了又砍了手,这也太缺德了吧。”
陈锦萱问的其实也是张秀水想要知道的。
只不过一开始没好意思问。
陈平萱也面露疑虑的看着吴大郎。
吴大郎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用仅存的一只手比划了一下。
张秀水看懂了。
这意思是他们进去的时候被蒙了眼睛,所以看不清具体在哪里。
陈锦萱看的似懂非懂,又道:
“要我说啊,你们那个主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个通缉犯呢?
对了,听说最近镇上戒严,邱县令正吩咐衙役们到处寻找一个逃犯,我猜和你们这件事有关系。”
邱县令?
张秀水不由联想起一开始张肃文带着王月和丁若序进山就是因为邱县令所托。
所以王月那天中午离开,是去调查这件事情的。
“锦萱,你怎么知道的?”张秀水疑惑。
“哦,这个啊……哈哈哈……”
陈锦萱尴尬的笑了笑,道:
“我爹今天去镇上找三弟了,回来的时候和我说的最近不太平,让我不要到处瞎逛,小心招灾。”
在场的三姐妹都有些尴尬。
毕竟自已亲爹和亲娘和离了,这分开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人在,提起另一个不在现场的人时还是有点奇怪的。
张秀水倒是丝毫不介意。
“陈金土去找子麟?是去给他添乱的吧。”
对于这个儿子,张秀水心里还是泛起了一点波澜,不管如何也是从小娃娃一把屎一把奶带大的。
虽然分家的时候陈子麟主动选择跟了陈金土。
陈锦萱偷偷瞄了她娘一眼,见她没啥反应,便直接道:
“我猜吧,应该是我爹要娶那个崔寡妇没有银子,所以就去找三弟借钱。”
陈兰萱闻言气呼呼道:“肯定是!他上次还趁着表哥不在家的时候,上门来问我娘讨要银钱。
娘不肯给,他就要来抢,还翻箱倒柜的找,真是臭不要脸!”
陈平萱住在隔壁村,离得远。
还是第一次听说和离后,她爹竟然还对娘干了这种事情。
忍不住悲从中来:“那崔寡妇有什么好的,当初可是娘陪着他从最苦的日子熬过来,他竟然这般不念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