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的日子再没见过沈纪安,倒是通过管事送了几次山货鲜果。
文希一行人每天吃着庄子里的菜蔬肉类,偶尔钱管事还会去附近的庄户家换些山里的野味调剂,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另除吃食之外,庄子里视野开阔,活动范围自是相比府里大了许多。
文希每日都会拉着苏老太太四处蹓跶,蹓跶累了就去温泉池里松泛松泛身子。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苏二老爷来访。
在距离上元节还有两日的时候,苏二老爷带着文若和文萱来了田庄,说是来接她们回府。
看着父亲身后低着头的庶妹,总感觉她又瘦了些,原本就细弱的人儿愈发有了几分惹爱怜爱的伶仃。
当着苏二老爷的面,她走上前来向老太太盈盈一拜,又乖巧的给文希见礼,嘴里说着出门之后的思念与见闻,倒是让人一时分不清这里面的真假来。
文希挑唇一笑,也上前佯作亲密的扶了一扶,又吩咐管事安排人准备午食。
既然来了一趟,总不至马上离开,吃过午食,再收拾不迟,也让苏二老爷一行四处转转,歇口气。
文萱初次来这,缠着文希带她出去逛逛。
这里于文若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她对闲逛没有兴致,便留了下来。
苏二老爷和老太太在厅里叙话,两人说着王氏娘家的事,又聊聊这些日在田庄的生活。
不觉间就说起沈纪安,“沈家这个后生真不错,知礼不说,人还生得俊逸不凡。”
苏二老爷也笑着点头赞许,“纪安自是当得清殊俊彦,且看明年的会试吧!”
两人俱是心照不宣的一笑。
原也未避人,苏文若站在廊下听得真切,甚至连两人面上细微的表情都看得分明。
不过是两句话头,旁人也许不知道是何意,但她却很清楚。
父亲和祖母都看中了沈纪安,等会试中第后再看,看什么?无非是议亲。
作为一个庶女,她从来不在这个议亲的名单之内,这点苏文若有自知之明。
好得很!看来那件事要尽早捅出来才行。
还有姨娘,总不能一直在佛堂待着,她得想办法。
目前父亲对她还算不错,他得充分利用父亲的这份怜惜,做点什么。
文若站在廊下眼神变幻不定,却不知春桃一直从旁暗中观察着。
十岁的苏文萱叫道:“三姐姐三姐姐!带我去看一下温泉在哪?”
文希不好拂她的意,只得同行,没想到适才对什么都兴致索然的文若也跟了过来。
走到围屋附近,文希带着文萱去看泉眼,留文若一个人在外面。
等她们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人在外边等,问守着的丫鬟,表情也是闪闪烁烁的。
文希心下一跳,突然想到距这里最近的庄子,莫非……
遂吩咐文萱的丫鬟带其先走,她自个儿转到围屋的背后,发现几丈远的地方也有一处同样的围屋,而庶妹文若,正面色微红的从那边急走回来。
文希观察两处围屋的构造,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
心里气不过,一把抓了她的手臂就走。
两人一路回到主屋那儿,文希才狠狠的掼了她,声音冰冷的道:“今日之事我不会与父亲说,拜托你日后行事之前好好想想苏家,要是做了让家族、让姐妹蒙羞之事,我不会让你好过。“
文希真的有被气到,没想到这人如此没有下限,居然躲在人家的温泉屋后偷看,只不知有没有被人发现。
沈纪安脸色阴沉的站在墙后看着姐妹二人走远。
他方才准备泡汤,便听到那面的说话声,本以为是文希带着丫鬟们,还好身边的小厮向他使了使眼色。
透过窗子的缝隙,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想到近年来着意讨好他的这位苏家庶女,沈纪安从心底泛起一阵恶寒。
文希一行用过午食后便开始回转,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了苏府。
回府后的日子如流水一般的滑过。
因要守孝,从上元节、花朝节、上巳节到寒食节,苏家孙子女辈们除了需到国子监进学的苏文景外,其余都老老实实的在府内呆着。
只是,出了上元节,夫子们也都重新开课,文希依然只需上下午的一门琴艺课即可。
因着拥有大把自由支配的时间,在理清田庄铺子的账目后,文希开始思索向外延伸的可能性。
她手上的余钱不少,且每月还会有持续不断的进账,留着吃灰太可惜,倒不如把这些资金盘活,让钱再生钱。
只是困在这内院,纵是知晓一些先机,要实施起来终是不太方便。
这些都不急,眼下一年孝期将过,总有机会外出的时候。
她这边谋划着挣钱大计,庶妹文若突然就病倒了。
请了府医,只说营养不济,情志失调,需得静养,切不得违逆病人心意。
文希前往看望的时候,恰好在门外撞见病床上的文若拉着苏二老爷的手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声音细弱可怜:“父亲!女儿这病只怕是不成了,我想姨娘,让姨娘来照顾我几天可好?就几天……我发誓,她这次一定安份守已,再不给您添麻烦。”
就着内室微弱的光线,女孩的肤色苍白无一丝血色,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泪眼朦胧,伴随着哭泣,细瘦的肩膀微微颤抖。
文希明显看到苏二老爷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色,他的手紧紧的捉住床上庶妹的手,再说话时声音已是一片坚决:“好,父亲这便答应你。”
他急急的走了出去,甚至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嫡女。
鹦歌院里的丫鬟都一脸惊惧的望着她。
文希心内一片冰凉,她就知道,这是迟早要面对的结果。
可是当事情真正发生,还是会感到难过。
真是好一出父慈女孝,母女情深。
连文希都能看出其中的破绽,她不信父亲看不到,大概只是,把那个人放出来,原就遂了他自个儿的心意罢。
所以才那么急,连分辨都不曾,连问一声这个嫡女都觉得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