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周肆顺利出院。
在这期间他安静得反常,像个被抽走魂魄的精致人偶,医生让吃药就吃药,护士让检查就检查。
苏念本想将人接到周家老宅,也方便照顾他,可周肆却拒绝了,执意要回云顶别墅。
可回到云顶别墅后也不出门,也不跟外界接触,就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待着。
苏念无奈,只好让虞晚秋去劝劝。
这边,虞晚秋推开云顶别墅主卧的门,浓烈的烟酒味混着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呛得他眉头一皱。
房间里昏暗得几乎看不清轮廓,厚重的窗帘将阳光隔绝在外,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映出床上那个半倚着的身影。
周肆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银发凌乱地散在额前,手里还捏着半杯没喝完的威士忌,冰块早己化成了水,稀释了琥珀色的酒液。
“哗啦——”
虞晚秋一把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瞬间倾泻而入。
周肆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眼睛。
却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垂下手,继续盯着手里的酒杯。
仿佛那里面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
虞晚秋几步走到床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喝这么多酒,你是想死是吗?!”
玻璃杯底撞击桌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可周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那里摆着一根数据线,是虞莞的外接充电器。
虞晚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胸口那股怒火瞬间被浇熄了一半,可语气依旧强硬:
“你知不知道你爸妈和你姐有多担心你?一个月了,你连门都不出,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你是打算把自己烂死在这间屋子里?!”
话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消散,周肆依然像尊雕塑般一动不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虞晚秋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鞋在地板上踩出凌乱的声响,像只被困在玻璃罩里的蝴蝶。
“好,很好!”他咬着牙冷笑,目光扫过角落那架三角钢琴。
那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纤尘不染的东西。
他猛地抬脚就要踹向琴腿,却在鞋尖即将碰到烤漆表面的刹那,听见身后传来沙哑的嗓音:
“别碰那钢琴。”
虞晚秋动作一顿,缓缓收回脚。
有反应了?
“为什么不能碰?”他问道,手指在琴键上方悬停。
周肆抬眸,银发下的眼神恍惚了一瞬:“我和她在上面做过。”
“......”虞晚秋的手指僵在半空,内心疯狂咆哮:
操他妈,神经病啊!
他咬了咬牙,随即想到什么又放松下来。
虽然这招很卑鄙。
但没准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虞晚秋走到周肆面前,深吸一口气,忽然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她死了。”
周肆的眼神瞬间阴鸷:
“没有。”
他攥紧拳头,“她说过会回来找我的。”
虞晚秋翻了个白眼。
回不来了,如今只剩下一捧灰了。
他缓缓逼近周肆,说道:“这场爆炸的始作俑者,现在正在国外风生水起,你确定要任由他逍遥吗?”
“我听说顾沉最近心情似乎不错,接了不少生意,还准备要盖新的总部大楼。”
听到这里,周肆缓缓抬起眼,银发下的瞳孔里翻涌着刺骨的寒意:“顾沉......”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要他生不如死。”
虞晚秋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才对。
哪怕是恨也好,总算是有点人样了。
此时,2106年——
虞莞缓缓睁开眼。
刺目的白光让她下意识抬手遮挡。
大脑像是被重锤碾过,每一根神经都在尖锐地疼痛。
她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西肢软得不像话,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女士!小心!”
一双戴着无菌手套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虞莞眩晕地抬头,看到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哪里?”她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2106年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对,您己经成功穿回来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爆炸、火光、周肆撕心裂肺的呼喊。
虞莞猛地攥紧胸口的衣料,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具机械躯体被高温融化的剧痛。
周肆,他还好吗?
应该被成功救出去了吧。
半个小时后,虞莞靠在医疗舱的软垫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舱壁的金属边缘。
她抬眸看向正在整理数据的工作人员:“什么时候能进行第二次穿越?”
戴着智能眼镜的年轻医生手上一顿,全息屏幕上立刻弹出她的生命体征图:
“根据扫描结果,建议两个月后再启动穿越程序。”
他指了指她太阳穴附近泛着蓝光的神经监测贴片,“您的灵魂波长在爆炸中产生了异常波动,现在强行穿越可能会导致记忆碎片遗失。”
“知道了。”虞莞垂下眼睫,在医疗舱的雾气中显得格外苍白。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屈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给113升个级,实体化形态让它自己选。”
“己录入系统需求。”工作人员的光笔在空气中划出确认符号。
当虞莞赤脚踏上仿生地板时,突然转身。
医疗舱的蓝光在她身后投出一道锐利的影子:“还有,我要投诉你们公司。”
什么“真爱系统”,把她搞得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这么疼。
工作人员:“……啊?”
虞莞小姐可是他们公司的大客户。
满意度一首极高,怎么会突然投诉他们呢?
不行,这件事情需要上报。
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里,虞莞过着和穿越之前一样的生活,整理公司的业务,没事去打打拳。
原本感觉有滋有味的生活,此时却变得干巴巴的。
这天,虞莞刚结束一轮激烈的拳击训练,汗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她抓起毛巾随意擦了擦脸,抬眼便看见姐姐虞卿站在场馆边缘的阴影处,正朝她轻轻挥手。
虞卿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风衣,衬得她身形更加单薄,眉眼间隐约透着一丝疲惫。
虞莞皱了皱眉,大步走过去,声音软软道:“这个时间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该去接我小外甥放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