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听鹤龄讲赵家的故事的时候，凤妮自然忘不了打听打听肉肉的情况。
鹤龄就把义海娶了李家二姑娘李瑞英的事告诉了她，同时也把这小两口的种种不如意说给了凤妮听。风妮听说义海进了监狱，心里很为他难过的，听说瑞英腿又瘸了，也恨不得去帮她一把。
鹤龄最为关心的是凤妮逃走以后去了哪里，于是就详细地打听起来。原来，凤妮一上火车就被那个女人贩子控制了起来。人贩子把她带到了北方一个小城镇里，不知以多少钱的价格将她卖进了一家妓院。
凤妮在那里面一开始只是干一些粗活，可一年后那老板娘就逼着她去接待客人。凤妮不干，她说什么也不屈服，为此挨了老板娘数不清的打骂。
老板娘见她这么不听调教，又见她长得过于粗笨，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就把她转手倒卖给了一个杂耍班子。在杂耍班的那几年里，凤妮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罪，她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每天还要被逼着练功。
可是由于她当时年龄己偏大，腰腿又十分粗硬，再怎么练也练不到家了。班主见不论怎么打骂也不能使她学会那些细致活儿，只好让她去演个蹬大缸之类的力量型的节目。
十七岁那年，凤妮就成了杂耍班里的一个小角色，整天跟着班子到各地去演出挣钱。每到了一处，凤妮她们这些年轻的女孩子都要打场子。
所谓打场子，就是让这些女孩子们脱去长衣裤，穿着小背心短裤头围着演出场地一圈圈地转，以此来招引看客。冬天里，她们一个个都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青紫，真是苦不堪言，可怜无比。
那时的日子虽苦，可是仗着年轻，也都熬过来了。十八岁那年，凤妮爱上了班子里的一个师哥。大凤妮三岁的师哥是一个从小被卖到班子里来的穷人家的苦命孩子，他从小觉得一身好本事，渐渐成了班里的台柱子，班主也要常常高看他一眼。
在与师哥相亲相爱的那段时间里，凤妮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幸福，她天天盼望着早日与师哥结为夫妻，将来过上安安稳稳的生活。可恶的班主看透了他二人的心思，他怕他们成了一对再也不受他的管束，于是千方百计地破坏他们的好事。
班主用尽了心计，软的硬的都用过了，可也没有把他们分开，最后，只好把凤妮又卖到了另一个杂耍班子里。在这个班子里，凤妮无心为班主干活，一门心思要逃走，所以无数次遭到班主残酷的虐待。
后来凤妮就有了逃跑的想法，终于在班子来到济南演出的时候，她瞅准了机会跑了出来。逃出那个班子后，凤妮却又怕被赵家的人发现，于是就离开了城里去了乡下，最后在三里庙找了婆家，有了儿子，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找到杨起之后，宪仆才放心地回到白马山，他跟等在家里的瑞英他们说了之后，全家人也都跟着放了心。瑞英听说在三里庙那地方还见到了凤妮，也觉得是个意外，有心去看看她，却又因为自己的腿不方便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
看看这里没了事，瑞英便要回自己的家，宪仆就打发杨超去送瑞英。杨超把瑞英送回市里，顺便到高林家去了趟，可是高林己经上班去了，家里只有他的母亲。
杨超对高林的母亲说自己是杨起的弟弟，并说杨起己经找到了，让高林放心好了。高林的母亲一听说又是杨家来的人，便十分不快，三言两语就把杨超给打发走了。
等高林回到家的时候，高林的母亲只字未提有关杨起的事。高林虽然心里想着杨起，可是由于自己是刚进厂的学徒，也不敢乱请假，只好等到星期天再去打听一下有关杨起的情况。
杨起回到白马山的时候，正好遇见一伙人来老孙家闹事，就在自己家门口看了一会儿。这伙人是来通知老孙一家遣返回原籍的，可老孙一家哪里肯走，两口子又哭又闹还不住地给那伙人下跪，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到乡下去。
来送通知的那伙人见老孙两口子哭得实在可怜，都有了恻隐之心，便不再那么强硬地撵他们走了，却说：“你跟我们哭闹没用，你最好到段上去跟革委会说说，向他们求个情才行。”
老孙便向来人鞠着躬道：“是是是，我一定会到革委会去向领导汇报思想工作。求革命的领导和同志们行个方便，给我孙道全留一条路，我一定好好表现自己，争取重新做人，争取早日回到工人阶级队伍中来。”
那伙人见他说得这么诚恳，便不好再说什么，开着汽车就回去了。老孙两口子见他们走了，才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打扑一下身上的土，回到屋里去了。
杨超看到这里，就进自己家里去了。宪仆见杨超回来，就问：“你怎么才回来？把你瑞英姨送到家了没有？”
杨超说：“送到家了。爸爸，什么叫遣返？”
宪仆己知他说的是老孙家的事，便说：“遣返就是把人撵回老家去。”
杨超就把刚在外面看到的情景讲给了宪仆听。宪仆听了以后，对杨超说：“人活着得有点骨气，不能总像一条狗那样。”
杨超也说：“对，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宪仆就在杨超肩上拍了一下，会心地笑了。
当天下午，老孙就到他们的头儿那里哭诉去了。听说他在头那里又磕头又下跪，甚至还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要求革命领导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说只要不撵他回乡下他情愿为领导当牛做马。
听说他还向头表了决心，发誓一定要同暗藏的敌人做殊死的斗争，誓死保卫革命的胜利成果。老孙从头那里回来以后，立刻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见了谁也要点头哈腰的，跟人家表白一下自己的革命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