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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龄在一旁听了她母女的对话，觉得宪仆那些钱确实没有动用的道理，便说：“还是干妈说的对，宪仆的结婚费最好还是先别动。他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哪一天就要用到那些钱。干妈，你不用太着急了，我手里还有一百块钱的私房钱，那都是平日爸爸给我的，我都攒了起来。明天，我回豆汁房里把那钱拿来，先救救急再说吧。”
李母忙摆着手说：“不行，不行，那可不行。孩子，我们家里无论大事小情，哪一样少了让你们跟着花钱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们跟着受连累了。因为这事连你的私房钱都花了，我以后还有脸再去豆汁房里见你爸爸和你娘去吗？好闺女，你哪里也不用去，你什么心也不用操，你就在这里好好陪着我，比什么都强。你干爸爸说走就走了，一个人享清福去了，撇下了我，他好狠的心……”
李母说着又哭了起来。瑞芸姐妹一听也都伤心，跟着流下了眼泪。
鹤龄哭着说：“干爸爸在的时候从来不拿我当外人，他一首把我当成他的亲闺女，曾不止一次地说我是他的那三十亩地。如今干爸爸走了，我却没有那么多钱为他老人家置那三十亩坟地，可拿出自己所有的这点钱来发送他老人家还是应该的，这样，也不枉干爸爸叫我一场三十亩地。”
他母听了鹤龄的话，心里既难过又感动，抱住鹤龄又大哭起来。
鹤龄第二天就回到了豆汁房，取了钱送回到李家。
手里没了钱的瑞芸终于知道日子的难过了，她每天带着焦虑不安的心情跟人相处，在嫉妒别人好过的同时，也时常被人所不齿。
瑞芸的心情越来越糟糕，模样也变得越来越怪异，经常显出那种穷凶极恶的样子。她还学会了跟人哭穷，目的是让听她诉苦的人发发善心多少接济她一点钱物。
有一次，她带着大官儿去了赵家，哭了半天穷也没得到一分钱的帮助。
不过她这次也算没有白来，她听说车站上现在正在招兵买马，而且还很需要识文断字的。瑞芸立刻想到了宪仆，便把宪仆推荐了上去。
瑞芸回到家后，兴冲冲地对她的母亲说：“妈，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就好过了。我给宪仆找了个活干，以后就不让他再去上学了。”
她的母亲觉得不太对劲，便问：“这样行吗？宪仁临走的时候可是交待过的，一定要宪仆好好把中学读完的。”
瑞芸自作主张地说：“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上什么学。不干活一大家子人吃什么？再说上学多了又有什么用？上完了学若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那些学不就白上了，钱不就白花了？眼下，全家人吃饭都成了问题，每月靠他二哥寄过来的那点钱能够干什么的？我们哪儿还有闲钱供一个闲人念书呀！”
李母提醒瑞芸道：“有件事是明摆着的：咱们家瑞英在念着书，可你不让宪仆念，那怎么能说得过去。要是那样，外人会怎么说你这个当嫂子的？”
瑞芸蛮不在乎地说：“别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怎么说去。有本事让他们给我钱，我就让宪仆去上学。再说瑞英和宪仆可不一回事。瑞英上的是女师，毕业以后就能当老师了。她只要当上老师就能挣钱。要不是这样，我早就不让她上这个学了。可宪仆呢……”
正巧，宪仆为这个月的学费和生活费回来向瑞芸要钱，还没等开口，就听瑞芸高兴地说：“宪仆，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事正想找你呢。”
说着，瑞芸把大官儿往他姥姥怀里一塞，说：“大官儿，让姥娘抱着出去玩会儿，我有话要跟你三叔说。”
等李母抱着大官儿走了以后，瑞芸便对着宪仆唉声叹气起来。宪仆问：“二嫂，你说有什么事？”
瑞芸这才说：“自从大官儿他姥爷去世以后，我和大官儿一首跟他姥娘和他小姨住在这边，那边我赁的那个小院也一首空着，没有人住，我想让你搬过去住着，也好帮着我看着家。”
宪仆一听是这么回事，忙答应她说：“好啊。我喜欢一个人住，一个人住清静，在那地方读书再好不过了。”
瑞芸立刻阴沉着脸说：“先别提上学念书的事了。对了，宪仆我正想问你呢：你整天闷声不响地念那个书就不嫌烦吗？你念书怎么就这么上瘾？”
宪仆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二嫂，我一天到晚念书确实也有烦的时候，可不念书又干什么去呢。”
瑞芸马上说：“干活呀。干活多好，跟玩一样，又能挣钱，你说好不好，他三叔？”
宪仆不好说什么，只好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瑞芸十分高兴地说：“这么说你也愿意？那就好，我还真给你在外面找了个好活呢。”
宪仆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便十分诧异地问：“二嫂，这是真的么？你给我在哪里找的活？”
瑞芸说：“我给你在车站上找了个好活。听说也就是给人家跑跑腿呀什么的，还帮着人家写写算算什么的，一点都不累，不用下大力干活的，工钱还不少呢。宪仆，你也知道，家里的日子正难，你只要能出去干活，多少挣点钱回来，就算帮了家里了，你从此也不用天天关在家里读书了。有时，我真怕你累坏了脑子呀。”
宪仆想到二哥临走的时候对自己的吩咐，便犹豫起来，说：“二嫂……”
瑞芸忙说：“你又变卦了吗，宪仆？”
宪仆说：“不是。我二哥曾说过，要我一定好好读书的。我怕……”
瑞芸便沉下脸来，说：“你怕什么？你二哥那里有我呢。他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每月寄回来的那点钱够什么用？他三叔，你可能不知道，我为了给你找这个好活，可是没少求人呀。要知道，现在要找个好活可难了，我是托了多少人，跑了多少腿，说了多少好话才给你找到这个差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