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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展中心3号馆的环氧地坪残留着昨夜布展的胶痕 ，陆明曦的高跟鞋 鞋跟不时卡进缝隙 。她数着简历上滑落的水珠 ，第二十三滴正砸中“校级优秀学生干部”的称号。 空气里漂浮着速溶咖啡、油墨 和廉价西装面料的混合气味 ，像某种针对应届毕业生的生化武器，中央空调出风口积灰的扇叶把冷气切成碎片 。
“同学对不住啊！” 肇事男生从隔壁展位探身， 胸前“世联地产”的实习生工牌撞得 易拉宝支架摇晃 。倾倒的星巴克纸杯在塑料桌上洇出深褐色的地图， 拿铁正沿着经纬线吞噬她精心修饰的求职照—— 照片里穿着学士服微笑的女孩，左眼被咖啡渍泡的 发亮，像哭了一整夜。
校招会广播开始播放《回家》萨克斯曲， HR向听到暗号的机械玩偶， 整齐划一的收起宣传册，迅速将易拉宝卷成坚硬的壳 。 戴金丝眼镜的龙胡物业女主管 扫过她抢救出的简历 ：“物业管理专业？”美甲上的猫眼石划过铜版纸 ，“去年我们项目裁了三个管家 。”
陆明曦把残破的简历塞进文件袋， 深蓝色封皮 被水汽浸泡软，烫金的校徽边角卷起 。口袋里的金嗓子喉宝不知何时融化了， 铝箔包装在掌心留下锯齿状压痕 。电梯口挤满拖着拉杆箱的求职者， 万向轮碾过散落的彩页 ，将某位CEO的演讲金句轧出放射状裂痕。
她在消防通道发现晨晖集团的展位正在撤场 。两个穿着Polo衫的男员工把亚克力LOGO塞进物流箱 ，箱体上印着“上海外高桥保税区---精密仪器”字样。“这破玩意儿还回收？”较胖的那个用膝盖压住箱盖，“”首接扔货梯口，晚保洁会收走 。”
手机在此时震动， 屏幕亮起陌生短信 ：【晨晖集团诚邀您参加终面， 请携带纸质简历于6月20日14：00至银海大厦37层】。信号格跑显示的中国移动4G。
网吧包间里，烟灰缸堆成小金字塔。 陆明曦盯着智联招聘页面， 光标悬在晨晖集团——物业管培生的投递按钮上。 隔壁突然又爆出脏话 ，带耳麦的男生猛砸键盘 ：“操 ，又卡晋升任务！” 他的《模拟人生》屏幕里，像素小人正困在虚拟办公室反复提交报表 。
打印店老板娘在收银台后刷抖音 ，外放声控制惠普激光打印机的嗡鸣。“物业管理？”他扫过陆明曦修复的简历 ，“我侄女在 万可物业天天给业主通马桶。”打印机吐出的新简历还带着余温，咖啡渍在75克哑光纸上 凝成永久的胎记 。
梅雨在夜晚复辟，便利店檐下躲雨的求职者们像一排潮湿的蘑菇 。陆明曦用身体护住文件袋 ，听见身后两个女生交谈 ：“连家底薪都涨到8000了 ”“但得穿黑丝带看房 ”。她低头看着自己磨出水泡的脚踝 ，肉色丝袜破了小洞， 正巧露出海马体照相馆拍的求职证件照同款位置 。
银海大厦保安拦住她：“面试走货梯 ，客梯要等业主优先 。”轿厢里残留着海鲜市场的腥气，楼层按钮“37”的背光己经熄灭 。走廊尽头，清洁工正用铲子清除墙面上的双面胶合痕迹——那里曾贴满“欢迎领导视察”的横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