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浪费那些临期票,陆敏芝不得不含泪全花完了。
其实花的也不多。
但一下子又花出去七八块钱,她到底还是心疼得不行。
她如今可是还没开始挣钱呢,手里的积蓄却越来越少,怎么能不让人心跟着滴血呢?
等快走近家门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家门口有个半大的孩子,瞧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一瞧见她到了门口,那孩子立马上前打招呼来了,一点都不怕生。
对比之下,反倒是陆敏芝有些拘谨地后退了两步。
“你就是新搬来的陆姐姐吧?这是周禾姐姐让我交给你的,她说她要赶时间就先回去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她是真的不太适应他人投来的善意。
在生产队里,除了村长一家人暗地里帮衬她一些,其他村民对她,要么是漠视,要么就是满满的恶意。
恨吗?
倒也没有。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她改变不了现状,更无法改变他人心中的成见。
她只是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过是些无关紧要之人,他们如何自己都不用在乎。
但来到苏省之后,她好像认识的每一个陌生人都带着善意。
鸡贩子跟票贩子除外!
他们只会坑自己!
陆敏芝将一个篮子接了过来,也没急着查看里头是什么,而是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孩子。
“那个,小孩,你等一等!”
周虎子虽然疑惑她干嘛叫住自己,但还是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家跟周家是远房亲戚。
两家人关系还不错,从前住在一条街上,时不时也会相互走动。
后来周父分了家属房,搬离了这里,两家走动才少了许多。
但关系也还是不错的。
周虎子的父母都在医院里,不是医护人员,而是医院里后勤打杂的工作人员。
别看只是在医院打杂,但也是别人眼里的香饽饽,还都是医院的正式工。
而且一家子人口也简单,就周虎子这么一个独苗苗。
家里的小日子是真不差!
陆敏芝后进屋拿了两块鸡蛋糕,想了想又拿了两块桃酥,用油纸包好出来递给了虎子。
虎子的鼻子很灵。
下意识嗅了嗅。
立马猜到了油纸包里的东西是什么。
他忙推拒。
“陆姐姐,我不能要,这些我家里有!你留着自己吃吧!”
“快拿着!”
“不行!不行!我妈要是知道了,她得打死我的!”
“哎呀,你这孩子说啥呢?哪里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你帮了我的忙,我感谢你,这是给你的报酬,你妈怎么会打你呢?”
“真…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陆姐姐,我能不能求你也帮个忙,这些我再当作报酬还给你呀?”
“啊?”
陆敏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虎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怕陆敏芝会拒绝自己,只能一个劲儿偷瞄她。
今天是周三。
正常情况下,这个点儿,他应该在学校上课,而不应该出现在陆敏芝的小院门口。
可想而知,他干了啥?
他…逃课了。
他逃课本来是想去废品站看看,能不能淘几本小人书的?
但他早上出门上学的时候,忘记拿他爸给他的零花钱了。
迫不得己,他只能先回家一趟,拿了钱再去废品站。
一路上他都遮遮掩掩、狗狗祟祟,生怕被熟人给认出来了。
好不容易都快走到家门口了,哪成想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被周禾给逮了个正着。
迫于周禾的淫威之下,他只能含泪接下来送东西的活儿,放弃了今日去废品站的行程。
要不是他妈管着他,他哪里需要逃课去淘小人书?
现在可倒好,全都功亏一篑了!
要是被他妈那个母老虎发现他逃课,自己这可怜的屁股…怕是不保了啊!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周虎子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那个…陆姐姐,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回趟家,帮我跟我妈做个证。
如果我妈问起来我为什么没去上学,你就说…就说……
就说我去上学的路上,恰好碰到你钱包被偷了,然后我帮你去追小偷去了!”
对!就这么说!
他赌他妈不会有那个闲工夫去追究事情的真实性!
更赌他妈见到他姐的时候,不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那今天他逃课的事情,不就完美揭过去了吗?
他姐走之前可是跟他保证过,只要他帮了忙,就不会将他逃课的事情告诉他妈的!
眼下吃的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怎么躲过逃课后的劫数,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他满心期待地看向陆敏芝,想象着她答应自己以后,自己就万事大吉的样子。
然而,陆敏芝这边还在纠结中,周虎子的身后突然蹿出来一个人,抬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顺手…额…顺脚还踹了他屁股两下。
“臭小子!你竟然敢逃课?胆儿肥了是吧?看老娘今儿不把你屁股给揍开花了!”
“啊啊啊…妈!松手!快松手!妈,我耳朵要被你揪掉啦!快松手啊……”
“松手?想屁吃!老娘今儿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陆敏芝首接傻眼了。
她站在原地,就那么目瞪口呆地看着母子俩你追我赶,如何在自己面前“大战了三百回合”?
看热闹的也不止她一人。
这个时候人们没什么乐子,听到外头的热闹,可不就一股脑儿出来瞧了?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周虎子最终被他妈无情碾压。
他就那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他妈压在地上,扒了裤子,用鞋梆子抽了整整几十下屁股……
他在嚎,人群在笑。
陆敏芝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己经开始想象,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不会变成这样?
一定不会吧!
她的梦里,她的宝宝可懂事了,想必不会有让自己变成这…悍妇模样的机会吧?
肯定不会的!
周翠翠教训累了,这才捋了捋头发,理了理衣服,从地上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似乎是觉得还不解气,又狠狠瞪了正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的儿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