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泊中的新生
(新书发布,这里是大脑存放点^ ^)
夜风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裹挟着铁锈、劣质燃油和一种让人作呕的腐烂甜腻气息,毫不留情地灌入苏云的鼻腔。这股味道异常浓烈,仿佛是从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散发出来的,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苏云的大脑在这股强烈的气味刺激下,开始逐渐恢复意识。然而,她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并非她所熟悉的那个锡焊气味弥漫的电子元器件实验室。这里的空气带着一股更原始、更粗粝的气息,同时还夹杂着一种让人感到危险的氛围。
她的意识就像沉船的碎片一样,艰难地拼凑在一起。左边的几片碎片中,她看到了一根沾血的棒球棍和一盘意大利面,它们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是被遗弃在这里的。而右边的碎片则倒映着显示屏的蓝光,那微弱的光线在这片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每一次思维的碰撞都如同电击一般,带来颅内的刺痛。苏云努力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绪,但那股令人烦躁的气息却不断地干扰着她,让她的思维变得愈发混乱。
“我己经死了吗?这是焚尸炉?但为什么还有知觉呢?”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白色天花板,而是染血的混凝土和一片扭曲的星空——被夜之城永不熄灭的霓虹染成病态紫色的虚假星空。身体异常沉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压住,完全不像属于自己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腹部传来,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她的身体里搅动。她咬紧牙关,试图挣扎着坐起来,但当她的手掌按在身下时,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温热而粘稠的液体。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掌竟然按进了一滩鲜血之中,那鲜血还在缓缓流淌,与周围的混凝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血。大量的血,在天台的粗糙水泥坪上随意蔓延,浸透了破碎的衣物和.......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瞳孔骤然收缩。
尸体。横七竖八的尸体,仿佛被人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一般,毫无生气地散落在她的周围。弹孔、刀伤、凝固在脸上最后的惊恐或狰狞……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静物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和死亡特有的铁腥味,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浓得化不开,仿佛整个天台都被地狱的阴影所笼罩。
“这是……哪里?”一个念头艰难地浮起,带着强烈的违和感。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刺眼的白光、震耳欲聋的爆鸣和撕裂一切的剧痛——2073年夏,中关村南三街,CAS,中科院物理所那场该死的实验事故。她应该死了,或者重伤濒死,但绝不该在这里,躺在陌生城市的尸体堆里。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揉按剧痛的太阳穴,目光却落在自己的手臂上。白皙,纤细,布满细小的新旧伤痕和……六颗星星的纹身?这不是她的手!她猛地低头,视线落在身下一小片尚未完全凝结的血泊上。
血泊里,映出一张脸。
一张年轻得过分、属于少女的脸。金发凌乱地粘着血污,碧绿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惊骇与茫然,苍白的皮肤上点缀着几颗雀斑。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一张属于异国街头、而非实验室的脸。
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窒息。“苏珊……诺兰……”一个名字伴随着无数碎片化的记忆,如同被强行塞入的杂乱文件,在她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炸开。圣多明各河谷区的破败公寓、饥饿的童年、街头混混的欺凌、六街帮那廉价的“归属感”诱惑、第一次领到的那把粗劣手枪的兴奋、以及……今晚这场突如其来的、如同绞肉机般的帮派火并。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同伴的惨叫、自己腹部被重锤击中般的灼痛……最后定格在冰冷的地面和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
苏云,或者说,此刻占据着苏珊·诺兰躯壳的意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需要消化这一切——一个21世纪后半叶中国顶尖科学家的灵魂,被困在了一个夜之城最底层、刚刚死于帮派斗殴的17岁小太妹的身体里。荒谬绝伦,却又冰冷得真实。
腹部的剧痛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科学家的逻辑思维开始艰难地覆盖苏珊·诺兰残留的惊恐和混乱。她撕开被血浸透的廉价化纤T恤,露出腹部那个狰狞的弹孔。伤口还在缓慢渗血,幸运的是没有击中要害,不幸的是失血过多,感染的风险也极高。
没有丝毫犹豫,她伸出沾满血污的手指,缓缓地伸进弹孔深处,每一丝移动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那是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剧痛,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撕裂开来。同时,强烈的恶心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几乎要呕吐出来,但她强忍着,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前世对人体结构的了解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感受着肌肉的触感,温热的血液不断地从伤口涌出,从指尖滑落到手心,再滴进地面的血泊中。终于,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异物,那是子弹头! 她毫不犹豫地猛地一抠,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颗沾着血肉的变形弹头硬生生地挖了出来。刹那间,一股剧痛如电流般传遍全身,她的眼前突然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这样能够缓解一些痛苦。冷汗像决堤的洪水一般,迅速浸透了她残存的衣物,让她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她环顾西周,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具穿着棒球外套的男性尸体上。外套还算完整。她爬过去,费力地剥下那件沾着他人血迹的棒球服,又捡起地上那顶同样沾血的棒球帽。她脱下自己破烂的上衣,用相对干净的内衬撕成布条,紧紧勒住腹部的伤口,打了个死结。剧烈的压迫感带来新的疼痛,但也暂时减缓了血流。她穿上那件宽大的棒球服,拉链拉到顶,戴上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那双过于显眼的碧绿眼眸和一部分染血的金发。瞬间,她从一个濒死的帮派少女,变成了一个身形瘦弱、穿着不合身运动服的街头小子。
武器……她扫视着尸体堆,目光所及之处,值钱的东西——手枪、现金、芯片——早己被后来者搜刮得一干二净。“可惜。”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带着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一丝街头腔调。她需要防身的东西。最终,她弯腰从一具尸体旁捡起一根沾血的、沉甸甸的金属水管。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当务之急……安全屋。”苏云知道,此刻她必须接受这个新身份,迅速判断出自保的路线。苏珊残存的记忆碎片里,有一个模糊的地址,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位于圣多明各某个犄角旮旯里的破旧小窝。那是她现在唯一的避风港。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身体在发出警告:必须尽快找到地方处理伤口,休息。
她扶着冰冷的水管,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向通往楼下的铁门。每一步都牵扯着腹部的剧痛,每一步都踏在血污和死亡之上。就在她即将推开那扇布满弹孔的铁门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嗡鸣”感,在她大脑深处,某个非物理层面的区域,轻轻震颤了一下。
苏云的脚步猛地顿住,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那不是幻觉!
那是……她植入大脑的生物芯片!那枚承载着她前世毕生所学——截至2073年的电子科技、机械制造、材料科学、甚至包括部分未公开的前沿理论——的中科院尖端芯片!它竟然……没有被那场事故摧毁?它竟然……跟着她的意识一起,穿越到了这具异国少女的大脑中?
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冲刷了身体的虚弱和疼痛。芯片还在!这意味着她的大脑,她的知识宝库,她的最大依仗,并未丢失!只要给她喘息的时间,让她熟悉这个世界的科技基础,让她找到工具和材料……凭借芯片里储存的海量知识和她自身的科研能力,在这个科技树似乎点得有些畸形、充斥着义体改造和网络黑客的“夜之城”……
“干出名堂?”苏云(苏珊)的嘴角,在棒球帽的阴影下,勾起一个冰冷而锐利的弧度,与她此刻苍白的少女脸庞形成诡异的对比。那不再是街头小太妹的茫然,而是属于顶尖科学家的、洞悉一切并意图掌控一切的野心。“何止是名堂。”
腹部的伤口再次传来尖锐的疼痛,将她从短暂的狂想中拉回现实。她深吸一口弥漫着死亡和城市废气的空气,握紧了手中的水管,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融入了夜之城圣多明各区那深不见底的、由霓虹与阴影交织成的丛林之中。生存,才刚刚开始。而她的武器,除了那根镀锌水管,还有一颗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装载着未来科技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