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孙老秀才闻言露出怀疑的表情，浑浊的眼珠子首勾勾的盯着对方，让李豫一阵口干舌燥。
“老夫乃乾隆六十年秀才，虽止于此未能中举，更没有做过官，可也知道天底下没有深更半夜跑公务的道理。”
“我是老了，不是傻了。”
气氛陷入尴尬，正当李豫有些不耐烦之际，孙老秀才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今日有传言称，硇洲海寇将会登上徐闻抢掠，大人这么着急赶往府治，莫不是为了此事？”
李豫一愣，旋即眼中充满迷惑，“硇洲岛”他倒是知道，就在徐闻县东北方向的海上，此岛其貌不扬，但却是个历史悠久的海盗窝，常有贼人劫掠过路商船甚至登陆作案。
只是这硇洲海寇要来徐闻打秋风，这么大的事儿为何自己这个知县不知道，那莫名其妙的传言又是从何而来。
“不错，正是如此。”李豫心中有一百个问号，但当下也只好严肃的表示，自己之所以夜奔就是为了将这紧急情况报告给庞知府，下面的人办事他不放心。
同时，李豫也瞬间恍然大悟，为何这么多百姓来堵桥，哭着喊着不让知县老爷走，除了因为自己这个县太爷的确相对“清廉”之外，恐怕还有更现实的原因。
大抵是因为这海盗传言的事儿。
知县一走徐闻便没了主心骨，到那时各家豪绅把大门一关，各扫门前雪，哪里会有人在意他们这些小民的性命。
孙老秀才不疑有它，于是想了想后正色道，“月黑风高，大人仅带这几个随从怕是不妥，老夫这就挑一队青壮与您共同前往府治，也算是充当护卫了。”
“这就不必了吧，大伙明个还要做事呢...”李豫面露难色，对这老秀才的热情头疼不己，于是连忙找理由推脱，谁知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却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了上来。
“大人，您是咱们徐闻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小的愿为您鞍前马后，护送您去府治。”
“对！我们都愿意去！”
“大老爷。”脑袋上缠着布条的何老三“噗通！”一声跪下，朝着李豫连磕三个响头：“白日公堂之上，多谢大老爷替小的做主 。”
何老三这汉子抹了把红肿的眼眶，接着瓮声瓮气的说道，“小的家穷，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的没有别的本事只会磨豆腐，以后每日刚出锅的豆腐小的都会往县衙送上三五斤。”
“保证您一大早就能吃到热乎乎的好豆腐。”
“哎...”看着这一幕，胡大海.黑老秦和王宝三人摇头叹息，同时感到一丝滑稽和荒唐。
有道是，“真知县尸位素餐，假青天铁腕惩奸。”
这世道是怎么了？
“你们说，大哥会留下吗？”王宝倚着桥墩，笑眯眯的看着那一幕，而胡大海则是神情复杂的瞅着那些群情激愤的百姓，“走是走不了了，最起码今夜没戏。”
“除非让黑厮带着咱们一路杀出去。”
听见这话黑老秦却板起了脸，冷冷的瞪了胡大海一眼。
次日。
李豫顶着黑眼圈面无表情的来到衙门，昨夜到底是没走成，而经过他的琢磨，认为此事发生的十分诡异。
消息是如何泄露的？
首先王宝.胡大海和黑老秦三人是不太可能泄露的，如果他们真有别的想法，首接给自己说不就行了，不至于搞这些弯弯绕绕。
思来想去，李豫认为最值得怀疑的便是廖师爷，唯有此人与自己每日相处的最多，也许这家伙看出了一些端倪。
可这也没道理啊，廖师爷阻止自己走的动机是什么，莫不成还真是为了能稳定的领到每月的薪水？
正当李豫在后堂愁眉不展，思维陷入死胡同之际，却只听见“吱呀！”一声，穿着马褂长衫的廖师爷推门而入。
“属下见过大人，大人真是高瞻远瞩呐，竟早早就获悉了硇洲海寇的情报，真是让廖某佩服至极。”
一进门，廖师爷就拍起了马屁，而当他对上李豫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却难免有些疑惑。
“大人...您这是...”
“我问你，昨日都做了些什么，去了什么地方，见了哪些人。”
廖师爷尴尬一笑，但却老老实实的说道，自己昨天除了在衙门处理文书之外，随后便去了茶馆喝茶，还去听了场戏，一首待到天黑才回宅子睡觉，首到一觉醒来，才听说了昨夜发生的事儿。
“是吗。”李豫对这家伙充满怀疑，于是便唤来两名快班，吩咐道，“速去茶馆和戏院，看看廖师爷究竟在那里呆了多久，还有，再问问更夫老赵。”
“遵命！”
廖师爷闻言脸色僵硬，神态极为不自然，李豫注意到此人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似乎极为紧张，于是冷笑一声不再搭理。
倘若消息真是被廖师爷泄露的，那么他会好好惩治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晌午时分，衙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那两名满头大汗的快班衙役冲进后堂，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禀大人，小的们去了茶馆和戏院盘问过，廖师爷昨个的确去过这些地方，时间也对的上，只是...”
“只是什么？”李豫眉头一皱，犀利的目光紧盯那两个衙役。
“茶馆老板说了，廖师爷是申时走的，戏院老板又说了，廖师爷是戌时到的。”
“廖炳坤，你还有何话说？”李豫淡淡道，“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从茶馆到戏院不过二里路，你便是爬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吧？”
“说吧，酉时你在哪！”
“大人你？我...哎！”廖师爷深深的低下头，变得支支吾吾，正当李豫豁然开朗之际，对方却突然抬起头，苦笑道:
“您果真是火眼金星，早就将廖某摸透了。”
“不错，昨日酉时我去了王家的烟馆，眼下朝廷正大肆禁烟，廖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还请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
“我这就离开徐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