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模糊了林雪的视线,周教授倒下的身影在积水中扭曲变形。那把拆信刀深深没入他的胸口,刀柄上的“Z.M.Y”三个字母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周明远的缩写,却插在他自己身上。
黑影没有追来。
林雪跌跌撞撞地冲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后背紧贴着湿冷的砖墙,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她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被雨水浸得模糊,但陈阳的未读消息依然刺眼:「李教授在医院,情况危险,速来!」
她咬紧牙关,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听筒里传来林雅琴沙哑的声音:“小雪?”
“妈……”林雪的嗓音哽住,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角,咸涩得发苦,“周教授死了,有人用他的拆信刀杀了他……他临死前给了我一封信,说陈雯当年是被李明哲——”
“别说了!”林雅琴突然打断她,背景音里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接你。”
林雪警觉地抬头。母亲的反应太奇怪了——没有震惊,没有追问,只有一种诡异的紧迫感。她想起那张被血迹模糊的照片,陈雯蜷缩在角落,而年轻时的母亲高举木棍……
“不用了。”她挂断电话,手指飞快地划开沈悦发来的定位。海淀医院,7楼重症监护室。
医院的走廊惨白得刺眼。陈阳站在玻璃窗外,盯着病床上插满管子的李明哲。老人的脸色灰败,氧气面罩上的白雾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医生说他的后脑遭受重击,像是被人从背后袭击。”沈悦低声说,手里捏着一份泛黄的档案,“但奇怪的是,我们在校史馆找到这个——1998年10月14日的值班记录,当晚李明哲根本不在学校。”
陈阳皱眉:“那实验楼的监控是谁删的?”
“郑明。”沈悦指向档案末尾的签名,“那晚的值班保安是他父亲,但签字笔迹和之前完全不同。我比对过,更像是……”她犹豫了一下,“像是你父亲的笔迹。”
陈阳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父亲和陈雯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伪造值班记录?更关键的是,李明哲为什么会在二十三年后遇袭?
玻璃窗突然映出一道黑影。陈阳猛地转身,看见郑明站在走廊尽头,左手揣在白大褂口袋里,右手无意识地着手腕上的疤痕。
“你们来了。”郑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李教授刚才短暂清醒过,他说了一句话。”他缓步走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老式怀表,“‘紫藤花开的时候,记得看看实验楼的地下室’。”
怀表盖子弹开的瞬间,陈阳看清了里面的照片——年轻的陈雯站在紫藤花架下,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照片角落的日期是1997年3月。
“这是……”沈悦倒吸一口冷气。
郑明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越过他们,落在重症监护室的心电监护仪上。原本平稳的绿色波浪线突然剧烈震荡,刺耳的警报声响彻走廊。
“来不及了。”郑明轻声说,右手终于从口袋里抽出——握着一枚沾血的紫藤花胸针。
林雪冲进医院大厅时,电梯正停靠在7楼。她转身冲向楼梯间,却在拐角撞上一个人。
“小心。”对方扶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温和。
林雪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男人约莫西十岁左右,穿着深灰色风衣,左手中指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银戒——戒面是一朵绽开的紫藤花。
“你……”她本能地后退半步。
男人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工作证:“市刑警队顾问,陆沉。你母亲让我来接你。”
工作证上的钢印清晰可见,但林雪的指尖触到纸张时却察觉到异样——塑封边缘有重新封装的痕迹。她突然想起周教授临死前的话:“……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自称警察的……”
“我妈在哪?”她稳住声音问道。
陆沉的目光扫过她胸前的紫藤花胸针,眼神微妙地暗了暗:“在警局做笔录。关于周明远的死,有些细节需要核实。”他伸手想搭她的肩膀,“我们先上车,路上慢慢说。”
林雪侧身避开,余光瞥见电梯门正在闭合。7楼的指示灯亮着——陈阳他们还在上面。
“我要先去趟洗手间。”她突然说,不等对方反应就快步走向走廊尽头。
拐进洗手间后,她立刻反锁隔间门,颤抖着拨通陈阳的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听筒里传来沈悦带着哭腔的声音:“林雪?李教授死了!郑明他——”
一阵杂音中断了通话。林雪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她打开短信界面,飞快地输入:「别相信戴紫藤花戒指的男人,他自称陆沉,可能是冒充警察!」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隔间门板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哒声。林雪屏住呼吸,看见门锁正在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缓慢拨动。
陈阳盯着手机屏幕,林雪的短信像刀一样扎进眼底。他抬头看向走廊,郑明己经不见了,只剩下沈悦瘫坐在长椅上,手里紧握着那枚带血的胸针。
“沈悦,”他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李教授死前还说过别的吗?”
沈悦的睫毛颤了颤:“他说……‘镯子是钥匙’。”
陈阳猛地想起父亲保险柜里的设计图——「雯:若我不测,另一枚交给雅琴」。玉镯和胸针是一对的?还是说……
他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却传来林雅琴急促的呼吸声:“陈阳?小雪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她刚发短信说——”
“听我说!”林雅琴打断他,背景音里传来金属门滑动的轰隆声,“马上去实验楼地下室,1998年的监控备份在那里!但要小心,郑明和陆沉都是……”
通话突然中断。陈阳再拨回去时,提示音显示对方己关机。
沈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看!”
她指向窗外。暴雨中的医院停车场,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快步走向一辆黑色轿车——是郑明。而副驾驶座上,赫然坐着戴玉镯的人。
“那是……”陈阳的瞳孔骤缩。副驾驶的人抬起手整理头发,露出腕间那只泛着暗红色光泽的玉镯——和当年陈雯戴的一模一样。
沈悦的声音发抖:“陈雯……还活着?”
林雪用全身重量抵住隔间门,拨动锁芯的声音却越来越急促。她摸出口袋里的拆信刀——周教授的血己经凝固在刀柄上,金属刃口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门锁咔嗒一响,终于被撬开。
“林小姐,”陆沉的声音从门缝里渗进来,“你母亲很担心你。”
林雪握紧拆信刀,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教她画画时说过的话:“最深的阴影不是黑色,而是你以为的光明。”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陆沉显然没料到这一着,被她撞得踉跄后退。林雪趁机冲向洗手间窗户,纵身跃上窗台——
窗外是医院的后巷,雨水在水泥地上汇成细流。她跳下去的瞬间,听见陆沉在身后轻笑了一声:“你以为周明远为什么会有陈雯的胸针?”
林雪摔进积水里,右膝传来尖锐的疼痛。她挣扎着爬起来,却看见巷子尽头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车门缓缓打开,戴玉镯的手向她招了招。
这一次,她看清了手腕内侧的疤痕——一道锐器划过的旧伤,和郑明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