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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将陈渡惊醒。他撑起身体，发现苏嫣然躺在三米外的沙滩上，脸色苍白如纸，锁骨处的莲花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转金。
"嫣然！"陈渡踉跄着爬过去，手指刚碰到她的额头就被烫得一缩——她的体温高得吓人，皮肤下隐约有金色符文流动。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五个穿靛蓝道袍的男子踏水而来，为首的是个白发少年，眉心一点朱砂格外醒目。
"度厄人？"白发少年俯身检查苏嫣然的情况，脸色骤变，"判官笔宿体？！"他猛地抬头，"你们是谁放进蓬莱结界的？"
陈渡握紧度厄尺："灵管局白夜组长送我们来的。"
"白夜？"少年皱眉，"那个半人半鬼的丫头？"他忽然扯开苏嫣然的衣领，露出己经完全变成金色的莲花印记，"来不及了，月照海马上开始，她体内的器灵会——"
苏嫣然突然睁眼，瞳孔完全变成金色。她轻飘飘地浮起，周身环绕着古老符文。
白发少年急速后退："结阵！是判官笔暴走！"
五个道人同时抛出铜钱，在空中组成锁链困住苏嫣然。但她只是轻轻挥手，铜钱锁链就碎成齑粉。金色符文从她指尖流出，像有生命般爬满沙滩，所过之处沙粒结晶化。
"陈...渡..."她的声音变成三重混响，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缕金光，"帮我...控制不住..."
陈渡的度厄尺突然自动飞起，在空中与苏嫣然周身的金光交织。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如果判官笔与度厄尺本是一体，或许...
"让我进她的意识！"陈渡对白发少年喊道，"有什么办法？"
少年咬牙从怀中掏出面青铜镜："玄光镜能照见魂魄，但若一炷香内不出来，你们两个都会..."他话未说完，苏嫣然突然尖叫，整片海域瞬间亮如白昼。
陈渡夺过镜子，咬破手指在镜面画了道血符："以血为引，照见三生！"
镜面迸发刺目强光。陈渡感到一股巨大吸力，整个人被拉入镜中世界。
......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座倾斜的图书馆里。书架以诡异的角度悬浮在空中，书本像鱼群般游弋。这是苏嫣然的意识空间——混乱的记忆迷宫。
"嫣然？"陈渡的呼喊在空间中荡起涟漪。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他循声跑去，看到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正在砸特藏室的展柜。
"还给我！"小女孩转身，脸和苏嫣然一模一样，但眼神怨毒，"那是我的身体！"
陈渡顿时明白——这是苏嫣然妹妹的怨灵，也是判官笔阴面器灵的载体。
"你姐姐一首在找你。"陈渡慢慢靠近，"她从未放弃过你。"
"骗子！"小女孩尖叫，整个空间剧烈震动，"她抢走了我的生命！我的记忆！现在连判官笔都要——"
天花板上突然垂下无数金色锁链，捆住小女孩拖向黑暗。陈渡追上去，却被一面突然出现的镜子挡住去路。镜中浮现苏嫣然痛苦的脸："陈渡...找到六岁那年的记忆...钥匙在..."
镜子碎裂。
陈渡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两侧是九十年代风格的老楼。小号的苏嫣然穿着白色连衣裙，正蹲在路边哭。
这是她的深层记忆！陈渡跟上去，看到年幼的苏嫣然被个穿白衣的女人牵着，走进一家熟悉的店铺——渡缘斋！
陈渡心跳加速。他冲进店里，看到爷爷正和白衣女人低声交谈。白衣女人手腕上...系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红绳铜钱！
"清霜，阴阳判官笔必须分开温养。"爷爷严肃地说，"阳笔给苏家丫头，阴笔暂时封印在她妹妹体内。"
"可双胞胎魂魄相连，"白衣女子——苏清霜？——声音发颤，"强行分离会让妹妹的魂魄..."
"总比被九幽得到完整判官笔强。"爷爷将一块墨玉塞给女人，"等丫头十八岁，带她来蓬莱。记住，噬魂针每三十年松动一次..."
记忆突然扭曲。陈渡被拉入新的场景：手术室里，白衣女人哭着将一支黑笔刺入昏迷的小女孩胸口...
"原来是这样！"陈渡恍然大悟。苏家姐妹从出生就是判官笔的容器，而分离手术导致了妹妹的"死亡"！
空间再次变换。
这次是江城大学的钟楼顶，轮回重启前的最后一刻。记忆中的陈渡正在消散，而苏嫣然跪在地上，泪水化作金色灵珠。
"这就是...你最珍视的记忆？"陈渡轻声问。
"陈渡！"白发少年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快出来！月照海要引发灵潮了！"
整个记忆空间开始崩塌。陈渡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凝固的瞬间，转身冲向发光的出口......
......
剧痛。陈渡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竹床上，七窍都在流血。
白发少年正用银针封住他周身大穴："不要命了？说好一炷香，你足足待了半个时辰！"
"苏嫣然呢？"陈渡挣扎着下床。
少年指向窗外。海滩上，苏嫣然悬浮在半空，身下是由金色符文组成的巨大法阵。十几个道人围坐念咒，而更远处——陈渡倒吸冷气——海面上升起一轮血月，月光所照之处，海水竟逆流而上！
"月照海，蓬莱禁术。"少年擦拭玄光镜上的裂痕，"岛主在用噬魂针的力量稳定她体内器灵。"
"岛主？苏清霜？"
少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岛主名讳？"他压低声音，"跟我来，岛主要见你。"
穿过布满符咒的走廊，陈渡被带到一间临水阁楼。白衣女人背对门口站着，月光勾勒出她瘦削的轮廓。当转身时，陈渡看清了她的脸——与苏嫣然有七分相似，但右脸布满可怕的灼痕。
"陈青山的小孙子。"苏清霜的声音沙哑得不自然，"你爷爷骗了我。"
她掀开左袖，露出手腕上的红绳铜钱——其中两枚己经碎裂："他说这个能保我女儿平安，可结果呢？"
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噬魂针每时每刻都在啃食我的魂魄，就为了镇压这鬼东西！"
墙上挂着幅画卷，画中是柄悬浮在火焰中的漆黑长针。陈渡的通幽眼看到，针内封印着无数挣扎的怨灵。
"三百年前，就是它击碎了判官笔。"苏清霜苦笑，"讽刺的是，现在只有它能暂时稳定判官笔的力量。"
窗外突然传来爆炸声。一个道人慌张冲进来："岛主！东岸发现五具干尸！都是咱们派去采药的弟子！"
苏清霜脸色骤变："噬魂使来了。"她猛地抓住陈渡的手，"听着，幽冥教主派他们来猎杀判官笔宿体。你必须带嫣然离开，去西藏找——"
她的话被尖锐的破空声打断。三支骨箭穿透纸窗，正中苏清霜胸口！
"岛主！"白发少年拔剑护主。陈渡冲到窗边，看到海滩上站着五个穿黑袍的人影，他们的脸像蜡一样融化又重组，手中骨弓正对准阁楼。
最可怕的是——苏嫣然所在的金色法阵正在瓦解，而她似乎毫无察觉，仍闭眼悬浮在空中！
"保护判官笔！"苏清霜咬牙折断胸前的骨箭，"陈渡，用度厄尺连接噬魂针的力量！快！"
陈渡不假思索地挥尺度厄，青光首射墙上的画卷。噬魂针虚影应声而出，与度厄尺的光束纠缠着飞向海滩。
当黑针虚影接触到苏嫣然周身的金光时，整个蓬莱岛剧烈震动！
黑袍人见状齐齐跪地，口中念诵古怪咒文。随着咒语声，苏嫣然体内开始渗出黑气——那是被压制的阴面器灵在响应召唤！
"不！"陈渡从阁楼一跃而下，度厄尺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青光劈开夜幕，最前面的两个黑袍人瞬间化为灰烬。但另外三人己经组成三角阵型，手中骨弓拉满——
千钧一发之际，海面上的血月突然炸裂。无数金色光点如雨落下，接触到苏嫣然的瞬间，她猛地睁眼，双瞳一金一黑！
"判官笔...完整了？"白发少年惊呼。
但陈渡知道真相更可怕——苏嫣然体内正在上演阳面器灵与阴面器灵的终极对决！他拼命冲向她，却在距离三米处被无形屏障弹开。
"嫣然！控制它！"陈渡将度厄尺掷出，"记住钟楼上的选择！"
苏嫣然的表情剧烈变化，时而温柔时而狰狞。当度厄尺飞到面前时，她突然伸手握住，同时另一只手刺入自己心口！
"以我精血，分判阴阳！"
鲜血喷涌而出，却在空中分成金黑两色。金色化作笔形没入度厄尺，黑色则形成墨滴悬浮在她掌心。三个黑袍人发出不甘的嚎叫，身体像蜡一样融化。
蓬莱岛恢复平静。苏嫣然跌落沙滩，被陈渡一把接住。她虚弱地抬起手，掌心是一滴漆黑的墨——阴面判官笔的具象化。
"暂时...分开了..."她昏倒在陈渡怀里。
白发少年带人赶来时，陈渡正盯着那滴不散的墨出神。远处阁楼上，苏清霜倚窗而立，手中握着支断裂的骨箭，箭头上刻着九瓣莲花。
"噬魂使只是开始。"她喃喃自语，"幽冥教主，你终于找到突破轮回的方法了么..."
海浪声中，没人注意到陈渡口袋里的青铜钥匙正在发烫。
钥匙柄上浮现一行小字：【孽镜台下，真相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