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一连几日都没见到李承鄞,自从那日从万佛寺回来,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仅没来揽月阁,连早朝后也再没和她打照面。她原本想着再忍一忍,毕竟她也不是那么黏人的性子,可越等越生气——她决定亲自去找他问个明白。可她前脚刚到鸿文馆,后脚就被宫人拦了下来。
“九公主恕罪,鸿文馆今日不便接客。”
“我是客?我可是……”小枫撇撇嘴,眼珠子一转,看见角落里的太监时恩,立刻快步追上去,“时恩,翊王在里面吧?”
时恩头皮一紧,堆起笑脸,“公主,翊王殿下不在鸿文馆。”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进去找。”她首接往前迈了两步,门口宫人吓得连忙拦住她。
小枫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冒出个大胆的念头。她绕着鸿文馆慢悠悠走了一圈,果然在西南角发现了一处不高的宫墙,墙头有棵榆树遮着,守卫稀松。她勾了勾嘴角——在西洲,她可是上树掏鸟蛋的好手!
说干就干,她抓着树枝翻身上墙,结果刚踩上一脚就后悔了——头上的珠钗叮当作响,身上穿的是永娘给她准备的春锦裙,束腰掐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一只脚在墙头,一只脚悬着,动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高声叫道:“来人啊!救命啊!”
鸿文馆书房中,李承鄞正伏案整理李酽贪赃枉法的证据,忽听得后院一阵熟悉的喊声,嘴角一抽,放下书册,唤道:“时恩,你们都出去,别伺候了。”
他推门出来,走入后院,抬眼一看,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卡在墙上,一半裙摆挂着,姿势滑稽得让人忍俊不禁。
“你今日怎么出现在墙上啊?”
小枫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原地钻进土里,声音小得几不可闻:“李承鄞……快、快把我救下去。”
李承鄞张开双臂,无奈又好笑:“下来,我接着。”
小枫闭上眼,鼓足勇气一跃而下,李承鄞稳稳地将她接住,还故意嘲道:“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小枫挣开他,跳下地就冲着他质问,“李承鄞,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躲。”
她不依不饶,围着他转了一圈,狐疑道:“是不是那日铜像的事?”
李承鄞一怔——这一世他明明什么都没提过,她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哼!”小枫得意一笑,“自从从万佛寺回来你就怪怪的,当日我要敲佛像你偏不让,堂堂豊朝五皇子,没事去礼什么佛,肯定万佛寺或者佛像里藏着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李承鄞瞧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似乎要从他脸上读出点什么,不禁勾起唇角:“那你说,是什么秘密?”
小枫双手抱胸,摇头道:“我不知道。但肯定有!”
“你啊你,自己不知道还胡乱猜。”李承鄞摇头笑笑,回书房坐下,随手拿起笔,“我这几日忙着修《西境志》,这可是正事。”
“你不是快写完了吗,还要再写?”
“上回写的不够全面,我这次加了好多西洲的好话,很公正的。”
小枫狐疑地看着他,一屁股坐在桌边,顺手拿起他的茶杯就喝,“看来你对西洲还挺好的,是不是因为我啊?”
李承鄞瞥了她一眼,“太子殿下最近有没有来找你?”
“他每次来我不是说头疼就是说嗓子疼,在装下去他都快被我骗不下去了。”
李承鄞轻轻笑了,目光柔了些。
当夜宫中风起,李承鄞披着斗篷悄然步入东宫书房。
李承稷尚未安寝,听闻翊王来访,亲自点灯迎他入内。两人屏退左右,李承鄞才将手中裹好的一包残泥放到书案上。
“这是那尊佛像剥落下来的。”他声音低沉,略带寒意,“外头裹了一层铜粉,实则是泥胎。”
李承稷蹙眉:“是工部督造的佛像?你是何时察觉?”
李承鄞抬手掸了掸书案上的铜粉痕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这佛像,看似铜铸,实则泥塑外包铜粉,手法极其巧妙,若非我那日近距离察看,几乎难以察觉。看来,李酽他们偷了佛像的铜私铸铜钱。”
李承稷拧起眉头,立在案前良久,忽而抬头:“此事涉及国家社稷、黎明百姓。。我明日便在早朝上奏,请父皇彻查。”
他语气郑重,眼中己有凌厉之色,显然打算以太子之名启动彻查。
李承鄞看着他,没有劝阻,也没有迟疑,只是淡淡点头:“正该如此。”
他语气低沉而笃定:“我们查得越快,越能稳住局面。如若我们拖得太久,反而打草惊蛇。”
李承稷眼中有火光跳动:“这佛像若真是泥胎包铜,幕后牵扯的可不是一个小工匠。礼部工部内务府都可能有人参与——甚至可能有高位重臣在背后操控。”
李承鄞道:“所以不能藏着掖着,必须要把这事摆到明面上来。”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轻轻拂开一角窗纱,望着夜色下宫殿连绵起伏,道:“有人在钱粮账目上动手,又藏得这么深,这佛像只是个破口,查下去,能掀开的,绝不止这点。”
李承稷望着案上的泥屑,语气平静却透着压迫:“你既查出此事,为何不自己上奏?”
李承鄞回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大哥是太子,我是您的臣子。此事,理当由你揭开。”
这一刻两人无言,却己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