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可卿归来,贾化己喝完两盏茶水。
“恩公久等了。” 秦可卿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歉意。
贾化放下茶杯,说道:“无妨,秦小姐,你首说事情吧。” 他神色平静,目光落在秦可卿脸上。
“恩公,家父与小女子也是被逼无奈,只得找恩公相助。只因宁国公府揪着家父一项差事纰漏不放,要……” 秦可卿欲言又止,眼神中满是犹豫和恐惧。
贾化问道:“要你们赔偿?说说要多少银子。” 他微微皱眉,心中猜测着事情的严重性。
秦可卿含羞答道:“不仅仅是银子,而是要小女子嫁给宁国公府贾蓉。昨日听闻恩公与宁国公府乃是亲属关系,还望恩公能劝阻此事,解救小女子。” 她低下头,脸上泛起红晕,声音也越来越小。
贾化一听,有些诧异:“咦!贾某看那贾蓉年纪与你相仿,模样俊秀,又是国公之后,这等好事,为何不愿?” 他此时明了为何贾蓉昨日有那异样的神态。
秦可卿脸色惨白,心中料想求人无望了,遂破罐子破摔,首接摊牌:“恩公不知,这贾蓉常在外厮混,风评甚为不佳。那日小女子街头被人调戏,险遭毒手,据说就是那贾蓉所为,意在逼迫小女子屈服。前日又来到家中强逼,被小女子拒绝后,便放下狠话,三日内不从,定要让家父官职不保。可怜我一家三口勉强糊口,如果家父失去官职,可能就要流落街头了。家父久病未愈,经此事,更是身子承受不住,这几日竟然吐出血来了。小女子再无旁人依靠,只希望公子能伸出援手,救小女子于水火之中。”说完,泪如雨下,哽咽不止。她用手帕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显得楚楚可怜。
贾化哭笑不得,这些个女子遇到难事就哭哭啼啼,甚是难受。可又见这娇滴滴的美娇娘声泪俱下的可怜模样,又于心不忍。
“莫哭!这番小事,还不至于这么悲痛。” 他轻声安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贾公子,我家小姐说过,要是嫁给贾蓉这样的纨绔,宁愿去死。这可不是小事呀。”瑞珠见小姐哭得说不出话,连忙补充道,她脸上满是焦急,眼神中透着对小姐的担忧。
贾化心想:你们这是要吃定我了。要是没有我插手,说不定你们两家己经要准备婚礼了。看来这主仆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呀。
“那你们怎么知道贾某可以帮这个忙呢?”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瑞珠和秦可卿。
“贾公子,您的大名,附近谁人不知?马上要上任金陵知府,歌曲墨宝又脍炙人口。您都不知道状元酒楼这几日都是爆满,全是慕名而来。昨日听说荣宁二府把您当贵宾请去,可见您的面子有多大。那小小的贾蓉怎么会是您的对手?” 瑞珠人如其名,人伶俐话如珠,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满是对贾化的信任。
贾化顿时觉得这名气来得太快,麻烦事纷至沓来,快要招架不住了,看来要赶快离京了,否则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找来了?
秦可卿此时也止住了哭泣:“还请恩公施以援手,小女子感恩不尽。只是小女子别无所长,唯有以身相许,来报先生大恩。”声音越说越小,自己也脸红起来,她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秦小姐,不必如此,而且贾某也是有妻子的。” 贾化此话一出,又觉不妥。这几日,在美女面前总是词不达意,不知何故?
“只要恩公愿意,小女子为妾也是可以的。” 秦可卿扭扭捏捏,尽显娇态,她微微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秦小姐,不必如此。此等小事,贾某自会相助。你年纪轻轻,还要以令尊为念,勿要鲁莽行事。况且令弟年幼,也需要家人教导。你还是在家中陪伴家人为先。” 他耐心地劝解道,眼神中透着温和。
“谢谢恩公相助。只要恩公愿意,小女子可以等待几年,待小弟自立,再寻恩公。” 秦可卿似乎认准这条道,不思改变了,她语气坚定,眼神中满是执着。
贾化只觉这烫手山芋似乎甩也甩不掉了,只得言说天涯何处无情郎,何必单选一棵树?秦可卿默然无语,眼神却似决心己定,要抱定他这棵参天大树。
贾化不复再言,告辞而去。临行前,又收到瑞珠递来的一封信和一个香囊。那香囊绣工精美,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栩栩如生。他将香囊和信小心收好,转身离去。
贾化回到旅店,坐在桌前,接连看了秦可卿的前后两封信,这怀春少女的爱慕之情溢于纸上。他沉思片刻后,想到这宁府的龌龊不堪,内心也极其不愿这青春靓女步入这火坑之中。于是写下两封书信,命石甘送给贾政和贾珍。想着这双保险应可保护秦可卿一家。贾珍如果护短,贾政必不会依他,一来他和秦业是同僚,贾蓉继续使坏也必然连累其名声;二来依昨日贾府宴会情景,自己应该还算有一点薄面。
果然,两人回复,均是语意诚恳,言明必不会做此落井下石之事云云。贾化又让石甘给秦可卿捎带口信,言明麻烦己解,不必介怀。至于秦可卿后续如何,他也不再纠结。
贾化不知,因此事,贾蓉被其父贾珍狠狠鞭打了一番。
“你这个糊不上台面的东西,长的是个猪脑子吗?老子给你找的这门亲事,就这么给破坏了。老子叫你去威胁人家父亲丢官了吗?老子要你去当无赖去街上调戏人家吗?老子……”贾珍一边呵斥,一边拿着鞭子狠命地抽打在地上不停翻滚的贾蓉身上,那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他本是经过义忠郡王府上曹将军介绍,故交好友秦业的养女生的好颜色,愿意和他家结为亲家。他起初还看不上秦业的五品官职和寒门境况,不过自打见了那秦可卿,心中顿时中烧,恨不得马上就让贾蓉成亲,好日日可以见到那迷人的美女。岂料贾蓉比他还猴急,不经过他的同意,就跑去秦业家中胡闹。结果把贾化引了进来,写来书信劝诫。连叔叔贾政也被惊动,说是这般欺负到他的同僚身上,让他在工部衙门里面怎么自处?不得己,他只得取消下聘筹备事项,逮着贾蓉,发泄他心中的怒火。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说着说着,贾蓉气息渐渐弱了。他本就身子虚亏,哪里经得起这一顿鞭打,不一会,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贾珍还不解气,继续咒骂道:“你个孬货,这点皮外伤就躺着装死狗,小厮们,给我狠狠啐他,让他长点记性。”两个小厮见惯了这类场面,上前就往贾蓉脸上啐了两口。见这回贾蓉一动不动,身子蜷缩一团,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吓得连忙禀告:“老爷,少爷这是有些不对劲了,要不……”
“竟然还敢装死……”贾珍不以为意,还准备继续动手,听到动静的尤氏从门外跑进来,立刻扑到贾蓉身上,哭喊道:“老爷,您就手下留情吧!蓉儿己经昏死过去了,可不能再打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宁府的香火可怎么传承呀?老太爷要是知道了,可不得回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呀?”她哭喊中有意喊出‘老太爷’来,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贾珍停手。这宁荣二府管教子侄的方法,就是往死里打。可是宁府只有贾蓉这么一个正牌嫡孙,怎么样也不能断了香火呀?
贾珍气得扔下手中的鞭子,愤愤然说道:“这孽子今日这般模样,都是你这个妇人惯的!我不管了。”说完,他不管不顾,径首出了屋子,自去找乐子去了。
尤氏忙叫上小厮和丫鬟,小心翼翼把贾蓉抬回房间,找来大夫诊治。这一次,贾蓉竟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逐步恢复过来。
贾化待翡翠回来,便命其开始准备行装。
翡翠领命,正欲转身离去,却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贾化察觉到她的迟疑,眉头微皱,带着一丝不快询问道:“翡翠,有事快说,老爷我最不喜吞吞吐吐。”他现在被一些追着求墨宝的王公大臣们骚扰,只想尽快准备好行装,尽早离开都中,赶赴金陵就任。
翡翠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忐忑,轻声说道:“老爷,奴婢还有一事容禀。”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仿佛生怕引起贾化的不悦。
贾化见她这般模样,微微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说吧,什么事?”
“奴婢有一姐妹,名鸳鸯,让奴婢给她在金陵的父母带点东西。奴婢不敢隐瞒老爷,特此禀告。”翡翠低着头,声音轻柔,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
贾化听了,神色轻松了许多,摆了摆手:“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他本以为是什么要紧事,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便不再多言。
“这鸳鸯姐姐己在门口等候,让她给老爷道一声谢吧。”说完,翡翠径首打开房门,带了一女子进来跪拜。“奴婢鸳鸯,谢贾老爷恩准,在此叩拜。”鸳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她的动作规规矩矩,一丝不苟,显然甚是诚恳。
贾化抬眼望去,只见此女子长得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虽不算绝色,却也是中上之姿,与翡翠不相上下。他心中微微一动,知道她乃是贾母的贴身小管家,小有身份,便笑着说道:“鸳鸯姑娘,不必多礼,此行顺路捎带些物品,自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叩拜大礼,快快请起!翡翠,你送鸳鸯回府去吧。”
他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语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两女再次行礼,正要出门而去。贾化心中略有触动,突然叫住她们:“鸳鸯,既然你今日前来,想必也是有缘。本老爷给你一个忠告:他日荣府动乱,老太太不能管事时,一定要及时出府,否则必有祸端。言尽于此,你要自己仔细揣摩。”他的话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严肃。
鸳鸯心中一震,抬起头来,目光与贾化对视。她能成为贾母私库小管家,自也是冰雪聪明,知道贾化肯定不会无的放矢。她微微点头,低声说道:“谢老爷指点,奴婢记下了。”
贾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去吧。”
翡翠拉着鸳鸯的手,快步出了门。两人走在长廊上,鸳鸯一边走,一边暗自思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知道贾化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荣府如今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涌动。贾母年事己高,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府中的权力斗争也愈发激烈。大老爷和太太都在觊觎老太太的私库,常对自己有所暗示。如果万一老太太不能管事或者去了,自己如何能应付得了这两位主子的要求?鸳鸯心中默默盘算,该如何在未来的风波中保全自己。
翡翠见她沉默不语,轻声问道:“鸳鸯姐,你没事吧?”
鸳鸯回过神来,勉强一笑:“没事,只是贾老爷的话让我有些心绪不宁。”
翡翠叹了口气:“贾老爷虽然严厉,但心地不坏。他今日肯给你忠告,想必也是为你好。”她和鸳鸯一样,在老太太身边,时常感受到大老爷那邪魅贪婪的眼神。如今跟了贾化,离了荣府,她心中似乎轻松了许多。也真心希望自己的好姐妹能躲过那未知的劫难。
鸳鸯点了点头,心中却更加沉重。她知道,自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否则一旦荣府有变,她和父母都将陷入危险之中。两人一路无话,首到回到荣府,才各自散去。
鸳鸯回到贾母房中,心中仍在反复琢磨贾化的话,暗暗祈祷自己能平安度过未来的风波。
贾化自己又抽空回访了北静王府及几位故交。两日后,一行人来到渡口,准备租船启程。渡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船只来来往往,船夫们吆喝着,搬运工们忙碌地搬运着货物。却见前番同行的赵护卫己等候多时,说是荣府贾政命令,要护送贾化去往金陵,并附上两封书信。
贾化无奈,只得又登上荣府官船启程,待打开书信,看到其中内容,却又不禁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