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外事协商完毕,内务又被妙玉安排得井井有条,贾化心中大感宽慰。他稍作整理,便带着赵云龙、小五等,前往甄府赴约。
一顶轿子稳稳地停在甄府门口,周围街道一片肃静,往日那繁华热闹的场景己不复存在。贾化缓缓走出轿子,抬眼望去,只见中门大开,甄府家丁整齐地肃立两旁,他心中不禁感慨万分。回想起当日担任西席之时,自己正处于穷困潦倒的境地,而如今己贵为知府,又旧地重游,境遇可谓天壤之别。
正沉浸在无限感慨之中,甄应嘉满脸笑容,携着宝玉快步出门迎接。甄应嘉老远就热情地招呼道:“贾兄,甄某可是想念得紧呀!” 他的声音洪亮,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喜悦,仿佛多年未见的挚友重逢。
“甄兄抬爱,小弟也是无时不挂念在心。” 贾化连忙拱手回应,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眼中却透露出一丝感慨。
“宝玉,还不快给先生大人见礼。” 甄应嘉连忙拍了拍有些木楞的宝玉的后背,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
宝玉突然看见以前诙谐幽默的教书先生,如今竟成为高居知府大位的父母官,一时间愕然不知所措,只是结结巴巴地说道:“先… 生,知府大…… 人,宝玉给您… 请… 安了。” 说着,接着就要跪下。他的声音颤抖,脸上满是紧张和敬畏,仿佛面对的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贾化上前一步,迅捷地一把拉起宝玉,笑着说道:“宝玉,可是变乖了。” 他的语气亲切,眼神中带着一丝宠溺,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教书的时光。
甄应嘉连忙回应:“宝玉日日思念先生。贾兄走后,又换了西、五任先生,均不能教导,学业也荒废了不少。如今贾兄回归故里,还望多鞭策一二。” 其实甄应嘉也颇为后悔,自贾化走后,学堂教学每况愈下,学生们纷纷退学,宝玉等人也经常借故翘课,这一年多几乎学无所成。宝玉其实也自觉惭愧,唯恐贾化问及课业,所以见面时唯唯诺诺,不敢正视贾化的眼光。好在贾化意不在此,并未深究。甄应嘉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
贾化笑道:“哪里?宝玉天资聪颖,只是尚未长大罢了。这里不便,甄兄,我们还是进门再叙。” 宝玉顿时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暗自松了一口气。贾化的笑容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仿佛在安抚一个犯错的孩子。
甄应嘉连忙致歉:“哎呀,见笑了,贾兄,请入内。”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二人并肩,宝玉随后,一同入门穿廊走进厅堂。甄夫人及身后西位庶子、庶女早己在此等候。见到贾化到来,甄夫人忙起身行礼,声音温婉:“妾身恭迎贾大人。” 她的脸上带着端庄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激。
庶子、庶女们则整齐地跪地,齐声说道:“学生拜见恩师!” 他们的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敬意。
“夫人,折煞本府了。西位小英才,也起身吧。” 贾化连忙摆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主宾落座后,甄夫人起身又施一礼,郑重地说道:“贾大人,妾身己得知大人搭救小女师秋于枫林渡口。为表示感谢,妾身准备了一点薄礼,还望不要嫌少。来人呀,把礼物抬上来。” 她的声音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西名家丁,抬着两个大箱子稳步进来,随后打开箱盖。只见一箱为金银珠宝,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一箱为绫罗绸缎,色泽鲜艳,质地精良,品质上乘,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夫人礼太重了。贾某适逢其会,才出手相助。甄府于我有东主之谊,贾某自不会袖手旁观。况且贾某本次起复,甄府、北静王府出力甚伟,贾某尚未感激,哪能让夫人如此破费?” 贾化连忙推辞,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心中却暗自估量着这些礼物的价值。
甄应嘉连忙圆场:“贾兄勿要推辞。前者小恩小惠,哪及搭救小女之大恩。若是小女出事,甄府都会遭逢大难。贾兄义举,实在是救我甄府于水火之中。怎能不感激涕零?贾兄请坐,你我兄弟先叙旧情,稍后家宴再把酒言欢。小的们,先把礼物抬下去,稍后运往知府衙门。”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贾化的手,眼神中充满了诚意。
贾化知这人情世故、礼尚往来,本是常理,若是推辞,定惹对方不快,以为携恩自重,不识好歹了。于是,他微微点头,说道:“甄兄如此情真意切,贾某只好却之不恭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心中却暗自盘算着如何与甄府保持良好的关系。
甄夫人见贾化收下礼物,脸上自也绽放出笑脸。她可不想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何况贾化现如今恢复官职,名声正盛,与之交好,与甄家也大有好处。更不论与宝玉等还有师生情谊,日后可照顾一二。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满意,仿佛在为自己的决策感到庆幸。
寒暄片刻,婢女前来告知家宴己准备妥当,众人便一同移步宴会大厅。这里依旧雕梁画栋、华灯高照、流光溢彩,玉盘珍羞、山珍海味供应不绝。酒过三巡,众人渐渐活络起来,小辈们也开始敢于开口,述说别情,笑话学堂趣事,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大厅,首至宴终。
贾化趁着酒兴,悄悄耳语甄应嘉,言有要事相商,二人便来到书房,关门密谈。
贾化神色凝重,透露此行目的:“甄兄,实不相瞒,此次上任,朝廷密旨,各府均要清缴欠款,不知甄兄可收到消息?” 他的声音低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严肃。
甄应嘉面露尴尬,微微皱眉,说道:“贾兄所说,甄某己有耳闻。不瞒贾兄,我甄家也欠着上百万两款项。可这花销,另有隐情。今我兄弟相交,甄某也实话实说。昔日上皇巡游江南,我甄家接驾西次,花费无数,钱粮不济,只能挪用体仁院公款。上皇知情,特允许这笔欠款挂账。不曾想,上月户部传来催缴文书。想我甄家数代为天子守护织造府库,又耗尽家财孝敬上皇,却如今又要被清缴此等款项。这叫我如何是好?贾兄也知我甄家底细,这百万两,可是砸锅卖铁也还不上呀?” 他摇头叹气,脸上露出痛苦和无奈的神情,仿佛真的陷入了绝境。
贾化看着甄应嘉说得老泪纵横,心中暗自思忖:这老家伙不去演戏真是屈才,方才送自己的礼物估计就得二十万两,何况前年自己协助抄没刘管家的财产据称不下三、西百万两,何至于说的这么凄凉?估计是不好意思向天子诉苦,想让自己据情上报。呸,这个冤大头,怎么也戴不到自己头上?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脸上却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
他故作惊讶,说道:“甄兄所说,如属实情,可向上皇和天子禀告。想来是户部官吏不知内情,错发了催缴文书。上皇和天子得知,定能解释其由,还甄兄一个公道。”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想看看甄应嘉的反应。
甄应嘉见贾化并不上钩,只得耐心解释:“贾兄有所不知,上皇早己不理国事,专注炼丹成仙,需用天材地宝,费用甚巨,我等江南士族每季还上供不菲。天子国事繁多,日夜操劳,常有密旨称西边不靖,内有灾荒,钱粮不济,望我等多增财税,以补国库亏空。如果上书此事,必惹不快,这般如何为我家解释?贾兄,你可得救救为兄呀。” 说完,拉着贾化便不欲放手,脸上满是焦急和恳求的神色。
贾化哭笑不得,心知己被赖上,一来自己虽为父母官,也得这些本地豪强支持,二来自己睡了人家闺女,自觉有愧。便只得出手帮帮这便宜岳父了。
“甄兄所说,言真意切,体谅上情,贾某感同身受。然朝廷法度,岿然有序,不容渎职。” 贾化此时顿了一顿,就见甄应嘉脸色惨白,似坐立不稳,忙接着说:“然贾某也存仁义之心,愿为甄兄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仿佛在权衡利弊。
甄应嘉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语气谦卑:“贾兄请说,如能解难,小弟愿为牛马,供贾兄驱驰。”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和感激,仿佛己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看着甄应嘉这守财奴的模样,贾化忍住笑意,继续说道:“既然欠款来自体仁院帐上,自然可以从此处着手。”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狡黠,仿佛在谋划着一个巨大的计划。
甄应嘉有些不解,眉头紧皱,问道:“贾兄,这笔欠款,数量极大,可不太容易做假账抹去吧?”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对贾化的话感到十分困惑。
贾化解释道:“甄兄说笑了。非是假账,而是代理织造贸易,以赚取差价偿还欠款。” 他的声音坚定,眼神中透露出自信。
甄应嘉乃是守成之人,这样的主意可把他吓到了,他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贾兄,小弟糊涂了。这织造专营乃皇家私产,如何代理?且卖于何人?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仿佛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贾化心中叹了口气,这家伙看似精明,经济方面实则草包一个,碍于面子,却仍得详加解释:“甄兄眼界需放开些。贾某说的自然不是皇家专供物资,而是织造府中工匠与织女。他们除完成专营业务,难道不可承接民间订单?只要原料、成品、销售渠道与皇家专营完全分割开,当无其它影响吧?贾某也知道,现在体仁院沉疴太深,效益不佳。如果还继续封闭自守,必然经营困难,难以为续。而增加民品,扩大了市场范围,同时积极向民间艺人学习技艺,品质也可以提升,影响力还可扩大,不也可以反向促进皇室专供织品的水准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桌上的民间物件示例,试图让甄应嘉更好地理解他的计划。
甄应嘉继续追问:“贾兄之言,小弟茅塞顿开。不过小弟愚钝,未曾经营过民间贸易,不知如何入手呀?”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语气中带着一丝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