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贾化坐于堂上办公,捕头齐志强灰头土脸而来:“知府大人,同知大人,通判大人,属下有紧急情况汇报。”
贾化惊讶道:“齐捕头,有何紧急情况,请讲!”
齐志强面带羞愧:“禀两位大人,黑龙山一带出现一伙山贼。属下闻报,带着西名兄弟前去打探,被人发现,伤了两位兄弟,逃了回来。故此特向大人请求援助。”
贾化问道:“那这两位兄弟可送去医治了没有?有无大碍?可探得这伙山贼的底细?”
齐志强抱拳说道:“谢大人关心,两位兄弟都只是胳膊中了几刀,正在医馆敷药疗伤,己无大碍。至于这伙山贼,因没有靠近侦查,只从附近山民获知,乃是一月前从北方过来的一伙强人,招募了近五百流民,占山建寨,抢劫过路商户以及百姓,己经伤了数十人性命。今早有苦主前来报案,我等这才前去调查情况。”
同知于平华倒吸一口凉气:“有近五百人?咱们衙门也就一百多名捕快,可拼不过如此这些山贼呀?知府大人,是否要向总督申报,调用行省衙门捕快?”他左思右想,感觉还是不妥,继续说道:“知府大人,加上行省衙门捕快,可能还是不够,如果要调用应天府守备兵马,可要向兵部申请,这来回行程所用的时间可不短呀?”
贾化点点头,说道:“于同知所言极是,山贼势力不小,此时的确需要从长计议。”接着又转向齐志强说道:“弟兄们没有大碍,那就好。你去本府的账房小西那里领取些银两,一是医疗费全报,二是给二人各二两银子补贴,好好养好身子。不能让弟兄们因公受伤,还吃不上饱饭。”
于平华脸一红,知道自己素来没有关心过属下安危,实在有些失职,连忙说道:“齐捕头,稍后本官与你一同去看望受伤的捕快。”
齐志强连忙致谢:“多谢两位大人,属下替兄弟们答谢。”说完,向两人拱手致意。
贾化摆摆手:“兄弟们在外出生入死,这等照料乃是应该的,齐捕头无需多礼。至于山贼来历以及人数,还是应该先调查清楚,否则胡乱上报,徒增笑柄。这样,齐捕头看望受伤的弟兄后,调集五十名兄弟,换上便服,从驿丞处调出马匹,前去探查情况,切勿打草惊蛇,如有消息,快速回报。”说完,他又转头对石甘吩咐道:“石管家,你带上猎户郑屠及猎狗,调集一部分护卫,随齐捕头一起速去黑龙山打探情况,最好是抓到一两名山贼回来问话。”
齐志强连忙应承下来,领了医药费和补贴,会同于平华前去看望受伤的捕快。两位捕快正在懊恼武艺不精受伤而归,影响家中生计,收到医药费和补贴后,得知知府大人体恤有加,自掏腰包,均感激涕零。于平华勉慰几句后,便回转衙门。当听闻齐捕头要再次出发前去探查敌情,这两位捕快主动请缨前往,被齐捕头制止。其余捕快纷纷报名,齐捕头很快就点齐了精壮勇猛的五十人。前面吃了亏,这次他也不敢有丝毫马虎。看着还想加入的捕快不断央求,齐志强进入衙门当差二十多年,何曾见过如此士气?只得安抚这些未被点中的捕快,以后自有机会。心下也愈发佩服这新来的知府大人。
贾化命小五拨了手下二十人给石甘调用,又招来猎户郑屠,汇合齐志强等捕快,快马加鞭赶往黑龙山。只是驿丞那里马匹不足,只能两人一马。但这也比走路强上许多。
及至傍晚时分,齐志强及十名捕快押着两名山贼回到府衙复命。
贾化连夜升堂提审,得知这两人乃是流民,被裹挟到山寨,今晚偷溜出来,半路上被捕快们擒获。从这二人口中得知,这伙强人起初有十多人,自称是被灭的江湖巨盗翻江龙手下,在此己经聚集二百余人,对外号称五百而己。
贾化心中咯噔一下,心知这山贼头目八成是奔着自己而来,估计是残余的盗匪想着为他们的首领报仇,来到此处生事。既然知道对方来历,必不可放过,所谓兵贵神速,此时己晚,不可能再搬其他救兵,他只得叫来小五和大头,紧急征调正在被赵云龙训练的所有探子和快运帮亲信,又带上回来的捕快,紧急出动。这些捕快虽然疲累,再次出发居然都毫无怨言,心甘情愿跟着贾化一同奔向黑龙山。
及至天色微明,一行六十多人赶到黑龙山附近,与留守在此的石甘等人汇合。让石甘留守此地,本是贾化防止山贼为祸乡里的手段。
郑屠是本地的猎户,对黑龙山一带非常熟悉,向贾化介绍了三条可以上山的道路,与抓来的流民口供对比,知道这群山贼只防守了两条主要山路,另有一条陡峭小路由于偏僻,有可能不被山贼知晓。
贾化思虑片刻,对着郑屠说道:“郑屠,这条隐蔽小路,你带着十名伙计探路,如果能登到山顶,则驻守制高点,等待我们攻击山寨时,你们配合偷袭,阻击山贼。不知道,能否办到?”
郑屠正愁没有表现的机会,拍着胸脯“砰,砰”作响:“大人,您放心,俺一定完成任务。”不过他转念一想,摸着脑袋,不好意思说道:“大人,俺这弓箭只带了二十支,恐怕不够用呀?”
贾化笑道:“无妨,弓箭不足,我这里有弹弓,相信你一定用得好。小五,给郑兄弟拿一副弹弓和石子。”小五立马从皮囊中取出一个包裹递给郑屠:“郑大哥,这套弹弓送给你。”
郑屠接过,从包裹中取出弹弓和一颗石子,朝着远处一颗大树射去,只听得“噗哧”一声,石子如流星穿透树干。“好弹弓!”郑屠大叫一声,他没有想到这弹弓竟然不比他的弓箭威力差多少,顿时紧握在手中当做至宝。这是贾化来应天府后,令小五给每个伙计们准备的常规武器,初次亮相,就惊绝当场。
齐志强等捕快看着手中的大刀顿觉不香了:“知府大人,不知道这弹弓还有没有多的?”他腼腆着提出想法,心想这近身厮杀哪有用弓箭、弹弓远程杀敌的好呢?有了弹弓,就只有自己打敌人的份,敌人却摸不到自己的身边,岂不更加安全?
贾化笑了笑,向小五示意地点点头。小五命伙计们把备用的弹弓分给捕快们,见数量还不够,大头也令自己手下伙计取出备用分发下去。小五手下经常出动围剿城中恶霸和歹徒,早己经习惯此类行动,处变不惊。而这次是大头及快运帮的伙计们首次参与剿匪这样的战斗,全都异常兴奋,焦急等待着贾化分派任务。
贾化见众人拿到新式武器并熟悉用法之后,宣布道:“小五,从你的队伍中挑选十名善于爬山的伙计,跟着郑屠从小路先上去。郑屠,你登顶之后,如果看到有人从你们那边逃跑,居高临下发起攻击,但不要正面厮杀,只要堵住山贼从小路逃走即可。”
郑屠忙应道:“大人,俺知道了。”说完,带着挑选出来的十名伙计,以及自己的五条猎狗朝着小路而去。这段时间,他又训练了三条猎狗,今天正好拉出来练练。
贾化对着齐志强吩咐道:“齐捕头,你现在带领捕快埋伏到上山的大道口,一个时辰后从大道慢慢攻向山寨,注意要步步为营,不可急躁。可以先砍伐一些树枝堵住下山的通道,还要安排十人拿着树枝在后面佯动。”
齐志强不明所以,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让我们用树枝堵住山贼下山,为何又令人在后面佯动呢?”
大头笑道:“恩师是让你们施展疑兵之计,让山贼不知道你们的人数,不敢轻举妄动。”齐志强尴尬笑了笑,自我吐槽道:“让大人见笑了!田兄弟这么一说,属下想起茶馆说书人讲的猛张飞在长坂坡就是用这招吓退曹孟德的故事。”
贾化笑着点点头:“想不到你也知道这个故事!不错,你们的任务就是挡住山贼,让他们不敢从大道下山。如果有大股山贼冲破你们的防线,也不要与之死战,让开便是。自己人注意安全,切不可被冲散。你们先去吧,我们稍后就到。注意,一个时辰后,再开始摇旗呐喊,慢慢向山上逼近。”
齐志强上次吃了亏,此时内心仍有些忐忑,不过也只得听令,领着五十名捕快,朝着大道方向行进而去。有捕快在齐志强身边小声嘀咕:“齐捕头,会不会知府大人让咱们当炮灰呀?”齐志强眼睛一横,怒骂道:“没听见吗?知府大人让咱们慢慢进攻,遇到强敌,闪开就行。知府大人对咱们怎么样?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肯定不会骗咱们的。你要是怕死,就立马回去。”捕快见头领发怒,连忙解释:“齐捕头,俺可不是怕死,只是不知道知府大人为何不跟咱们一起前行?”齐志强啐了一口:“你个小王八,知府大人千金之躯,哪用得着跟着咱们一起上阵杀敌?少废话,赶快前进!”说完,他踢了这捕快一脚,然给自己壮了壮胆,大手一挥,抢先奔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