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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宫文和殿中，天子召见回京复命的绣衣卫大统领淳于峰。
看了奏折和财物清单后，天子长吁一口气：“淳于爱卿，这次剿灭盗匪，寻回百万两钱财，实乃大功一件。明日上朝，定当依爱卿所奏，封赏有功之臣。”
淳于峰忙行礼致谢：“谢陛下！微臣此次剿匪，全奈陛下洪福，与部下齐心用力，才得以成上功，非微臣一人之功。陛下圣明，封赏有功之臣，必令群臣争相立功，我朝大兴有望。”
天子难得露出笑容：“淳于爱卿，你就不要拍朕的马屁了。你的奏折中谈到剿匪主力竟是那刚起复任用的贾化？其中经过，甚是离奇，果真如此？”
“陛下，微臣反复确认，断定为真。微臣与那贾化打过交道，其人机警过人，权谋善变，可为栋梁之材。”
天子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哦！淳于爱卿，这可是朕头次从你这里听到赞赏之词，是否能纳入麾下，为朕所用？”
淳于峰惋惜连连，解释道：“陛下圣明，微臣的确这么试探过，但被其婉拒。观其心不在朝廷，恐用之不妥。是以并未强行招揽。”
“淳于爱卿，此话怎讲？”
“微臣查访得知，此子喜流连山水、烟花之地，虽有壮志战歌，也有风月情歌，且喜好美女，似乎与多位豪门女子有私情之嫌。陛下，微臣这里有其一柄折扇，请陛下观之。”说完，淳于峰从袖中抽出折扇呈上，戴权忙上前接住，送到天子案桌之上。
天子拿起折扇，打开一看：有花堪折首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禁轻叹一声：“好字，好联！”
要是秦可卿在场，必然吃惊这折扇如何到了淳于峰的手中。却不知鸡鸣狗盗之人己把可卿手中的替换为赝品。
天子心中稍有可惜，黯然叹道：“朕初见此子《精忠报国》，铁划银钩，还以为豪杰所写。今又见这折扇，又似花花公子所为。奇哉！淳于爱卿可多留意此人，务使其安分守己，不可为歹人所用。”
“微臣遵旨！”
“淳于爱卿，此次收缴的财物，乃多家江南豪族被抢之物。不知这伙盗匪为何如此嚣张？你可查清楚了。”
“陛下，依微臣推断，此乃黑衣卫所为。匪首翻江龙很有可能就是黑衣卫的头号护法。”
天子脸色一变，神情紧张：“什么？黑衣卫竟如此大胆？”
“微臣推断，因陛下两年前启用林如海为江南巡盐御史，加强盐业税银收缴，致使黑衣卫从中牟利减少，故而铤而走险。数月前，这伙盗匪还袭击了林如海家眷，恰巧也是被贾化所救。”
天子眼中似朦胧一片：“是朕差点害了如海呀！如海上任前，盐业税银每年二百万两，现如今西百万两。助朕稳定边疆，周济灾民立下了赫赫功劳。目前又亲自前往海江建立盐场，实验新法，为朕再谋财源。朕却连他的家眷都差点没有保住？”
“陛下勿须自责，君子省自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林如海如此作为，既是为陛下，更是践行圣道。陛下应为此欣慰也。至于未能护其家眷，乃微臣失职，陛下应责罚微臣也。”
天子苦涩说道：“淳于爱卿，勿要揽此罪责。此乃朕的过失，欲谋大事，却未有周全规划。上皇炼丹，所费日渐奢靡，内帑己近枯竭。想不到还令黑衣卫做如此勾当，现在连盐业税银都敢抢劫，难道这江山就不要了吗？”
“陛下，勿要自责。上皇虽有所愿，如果没有奸佞怂恿，必不会如此作为。此次陛下洪福，这帮伥鬼被灭，自也是上天降下的惩罚。微臣己在江湖中布置暗卫，绞杀这些叛逆，必不使其祸乱朝野。”
“淳于爱卿，此事要周全落实，勿要出现如海这样的情况。朕要消灭这些魑魅魍魉，但也要保护这些中流砥柱。你方才说又是贾化救了如海家眷？看来此子虽花心不定，还是有功于朝廷的。你也要派人保护其安全，勿要被小人所害。”
“陛下放心，微臣己经安排人手贴身保护。天色己晚，陛下也该注意身体，早些歇息，微臣告退。”
淳于峰站在夜色中，看了不远处山头一眼，冷笑一声，掸了掸斗篷上的灰尘，便出宫而去。
山头之上，两名黑衣人心头一震，连忙匍匐倒地。等人迹全无后，才爬起来回去复命。
大明宫中道祖殿中，一道袍老者听了探子汇报，冷笑道：“看来你们还是太弱了，八百步外还是被这老匹夫察觉了，回去再练练。如果还是不行，就早登极乐世界去吧。”
两名探子哆嗦着退了出去。
“小虎，出来吧。”
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却如狸猫般轻盈落到老者面前跪下。
“小龙己经死了，你去接替他的位置，希望能重建黑衣卫的威名，但不要学小龙那样伤及无辜了。”
“陛下，那小王爷哪里？”
上皇微微一笑，继而脸色一冷：“不用管他。这种争斗，岂是他这种小屁孩可以参与的。他的身边，自有其他人保护。想不到淳于峰出京一趟，小龙就殒命在外，破坏了朕的大计。”
“陛下，是否为小龙报仇？”
“报仇？这是他咎由自取。好色轻敌，兵家之大忌。黑衣卫乃皇室护卫，勿要行鸡鸣狗盗之为。你记住，要做堂堂正正之师，勿要学小龙那样走了邪道。”老者不怒自威，看了看墙上的字画，接着说：“那贾化是个人才，有利于我朝。近日传来的消息，盐业、织造都有动静，均出自他的手笔。看来此子不仅文采飞扬，而且敛财也是一把好手。你要去向他学习，而不是想着打打杀杀。当初让小龙去江湖中历练，希望他能开创一番事业，顺便谋些钱财供奉天尊，却不料是当了土匪。你们这些人啦，只知道报喜不报忧，出了事情才吐露实情。”
“陛下，小龙也是想多谋些供奉，手法虽是粗糙了些，但是忠心可鉴。微臣得知，近日绣衣卫成立了暗卫，专门刺杀我门中人。微臣去后，是否与之争斗？”
“小虎，你还是有些鲁莽。这样斗对谁有好处？何况之前的小龙在外招收的是否是忠良之士，尚未可知？救有何益？你去之后，仔细甄别一二，去芜存菁，重归正途。朕自会向天子言明此事，两方就不要互斗了。”
“微臣明白了！”
“龙争虎斗，狼奔兔走！当初朕给你们起的名字，想来缺少了仁义二字，是朕的疏忽。”
“陛下本意是希望我们积极进取，有所成就，小龙自己没有领悟，误入歧途，自是他自己的问题，与陛下无关。小狼现在就不错，成就还在我之上。只是小兔远航，至今未归，不知如何了？”
“所谓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小兔这样就挺好，常给朕带回些海外的奇珍异宝。小狼心思太重，官场上可不讨喜。小虎，你的实力，朕还是知道的。把你留在身边，一是帮助训练新人，二也是希望能磨炼你的性子。这次放你出去，自也不能亏待了你，这份旨意，我先收着，功成回来之时，就是你光宗耀祖之时。”老者让一旁的太监夏守忠取来一份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御前侍卫统领张从虎智谋过人，勇武绝伦，威震朝野，名传遐迩。今特册封张从虎为二品骠骑将军,赐爵忠勇侯,食邑千户。”夏守忠大声宣旨完，接着对黑衣人小声说道：“张将军，这份旨意现在还不能给你，还请见谅。”
“微臣谢恩！”张从虎连忙磕头谢恩。他知道此次出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去吧！”
张从虎起身，从正门大踏步而出。
“陛下，这封赏是否太大了？”夏守忠小声问道。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最近金丹成色差了一些，你去给天子说一下，让他准备些宝物送过来。最近他发了笔小财，就当分红了。还有黑衣卫被暗卫追杀的事情，也让他停了吧。”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办。”
“去吧。”
文和殿中，天子等夏守忠走后，气得把砚台摔在地上了，戴权连忙叫小太监们打扫干净。
“陛下，请勿动怒。上皇既然要宝物，就给他送去就行。不够，再想想办法拖一拖。想来上皇是能够理解的。”
“戴权，你不知道，这是上皇在给我示威，这天下的财富还是他说了算。刚入库一百万，就要给出去，这其他事情就不做了吗？这金丹比国事还重要吗？”
戴权连忙劝阻：“陛下，这不是没有法子吗？要不，奴才去问问户部，催缴的欠款收了多少？”
天子思前想后，只得应允：“好吧，你快去快回。然后从内帑中取五十万两给上皇送去。这回不能全由着他了。”
戴权连忙跪地接受任务：“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办。”
他心中暗想：皇宫这对父子既不见面，也不写信，就这么用自己这些太监传话，也算是一大特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