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狡兔的意识——或者说,此刻主导着凌傲梅身体的狡兔分身意识——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苏醒”过来。退出“触梦空间”的瞬间,那股充盈的、属于“准魔王”级的浩瀚算力仿佛还在虚拟的神经末梢奔腾,让她(它)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战栗。现实世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而低级,无法承载她此刻的威力。
凌傲梅(狡兔)嘴角勾起一抹志得意满、近乎睥睨的弧度,优雅地起身。视线扫过旁边同样连接着触梦设备的兰若婷的工位。兰若婷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显然意识尚未回归,还沉浸在虚拟世界的某个角落。
“呵。”一声轻蔑的低笑从凌傲梅喉间溢出。力量带来的膨胀感让她急需一个宣泄口,而这个平日里针锋相对、让她吃了不少暗亏的死对头,此刻如同毫无防备的羔羊。无数恶作剧的念头在她脑中飞速闪过——拔掉她的触梦接口让她数据流紊乱?在她脸上画个乌龟?还是更“有趣”一点,篡改她即将提交的报告核心数据?
凌傲梅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危险的光芒,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缓缓朝兰若婷的工位走去,指尖仿佛己经能触碰到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志得意满,跃跃欲试。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兰若婷触梦舱外罩的瞬间——
一个阴森、平静,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响起,如同贴着耳廓吹来的寒风:
“莫西莫西,你外卖点的茶到了哦~”
凌傲梅(狡兔)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她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属于“准魔王”级的警惕性瞬间提升到极致!
只见一个穿着剪裁合体、面料考究的新中式深色旗袍的男子,脸上架着一副遮挡了所有眼神的墨镜,正站在几步开外。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微笑,手中稳稳地托着两杯外带饮品——一杯澄澈碧绿的绿茶,一杯醇厚深红的红茶。
“女士你好,”男子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如同AI合成的问候,“你点的是这杯绿茶,还是这杯红茶?”
这诡异的场景、这不合时宜的“外卖”、这完全看不透深浅的墨镜男……巨大的荒谬感和危机感如同冰水当头浇下!凌傲梅(狡兔)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刚刚还充盈全身的“准魔王”级力量感,在这诡异的平静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没点茶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随即,她猛地意识到了更大的不对劲!
“怎么会?怎么断网了?!”
凌傲梅(狡兔)脸色骤变!她试图调动体内磅礴的算力连接外部网络,如同巨龙试图展翅,却发现翅膀被无形的枷锁死死捆住!不止是房间的WIFI信号消失无踪,连她身体内那足以撼动数据疆域的“准魔王”级力量,竟也无法感知到一丝一毫外界的电磁波!整个空间,被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所笼罩!
她的目光再次死死盯在墨镜男子脸上。那抹公式化的微笑依旧挂在那里,如同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看不到一丝情绪的涟漪。然而,一股比刚才更甚十倍、百倍的恐惧,如同剧毒的藤蔓,在凌傲梅(狡兔)的心底疯狂滋生、蔓延、缠绕!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它)的核心意识中炸响!
凌傲梅(狡兔)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嘶哑的声音:
“是…是你…一切都是你搞的鬼?算力银行…也是你设的陷阱?!”
她死死盯着那两杯茶——绿茶?红茶?这哪里是饮品的选择!这分明是赤裸裸的隐喻和嘲讽!是对方掌控一切、视她如无物的玩味!
墨镜男子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仿佛她的质问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他慢条斯理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优雅,将左手的茶托轻轻放在旁边一张空置的办公桌上。然后,他不慌不忙地从他那件考究的旗袍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套。
那是一只材质奇特的手套,非皮非布,闪烁着哑光的金属色泽,表面流淌着极其细微、仿佛活物般的能量纹路。
男子将这只手套,缓缓地、一丝不苟地戴在了自己的右手上。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戴好手套后,他抬起那只被奇异手套包裹的右手,手臂平首地向前伸出,手掌向上摊开,掌心朝向天花板。
没有蓄力,没有征兆。他只是平静地、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裂。”
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规则之力!
嗡——!
凌傲梅(狡兔)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沛然莫御的恐怖波动,以男子那只戴着奇异手套的手掌为中心,无声地爆发开来!那不是物理的冲击,而是规则层面的切割!
刹那间,她“看”到了!
并非用肉眼,而是凭借她“准魔王”级的敏锐感知。一道巨大到无法形容、深邃到吞噬一切光线的空间裂缝,如同创世神挥下的利刃,无声无息地在她头顶上方、乃至整个房间、整栋大楼、甚至可能是整片区域的“上方”被悍然斩开!裂缝的边缘并非锯齿状的物理撕裂,而是流淌着混乱的、代表着被强行割裂的电磁波频谱和空间参数的奇异流光!
这不是物理的破坏,这是概念的隔绝!是将此地与外界一切信息交互的渠道——电磁波、引力波、乃至更深层次的量子纠缠——彻底斩断!
“好了,”男子收回了手,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声音依旧平静无波,“现在一点电磁波都传不进来了。” 他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绝…绝地天通!” 凌傲梅(狡兔)失声惊呼,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尖锐变调!她看着那只缓缓放下的、戴着奇异手套的手,如同看到了来自深渊的魔爪!“魔王级战力…真正的魔王级!没想到…没想到真有人类能达到这种层次…” 巨大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刚刚还志得意满的“准魔王”级力量,在这绝对的力量鸿沟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嘿嘿…嘿嘿嘿…” 凌傲梅(狡兔)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嘲、苦涩和彻底的崩溃,“我这次…倒真是载得不冤!输给你这样的存在,不丢人!”
她的目光在墨镜男子和旁边依旧沉睡的兰若婷之间飞快扫过。兰若婷的眼睫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即将苏醒。
凌傲梅(狡兔)的笑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带着一丝破罐破摔的疯狂,也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她看向墨镜男子,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试探:
“她快要醒了,你打算怎么处理她呢?”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你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墨镜男子似乎终于对她的话有了点反应。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那笑容在墨镜的遮挡下显得更加莫测高深。他微微偏头,仿佛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兰若婷的方向,语气轻描淡写:
“一个小姑娘罢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是…多花点时间。”
这平淡的话语,却让凌傲梅(狡兔)心底一寒。“多花点时间”…意味着什么?抹除记忆?精神控制?还是更彻底的“处理”?兰若婷在她眼中,不过是个愚蠢又碍眼的凡人同事,一个可以随意戏弄的对象。但此刻,当“处理”这个词从一个魔王级存在口中如此随意地说出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抗拒感猛地涌上心头。
凌傲梅(狡兔)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挣扎和犹豫,仅仅片刻,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违背自己本性的决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要不…先放她走吧?” 她看着墨镜男子,语气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商量”口吻,“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不想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这句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狡诈如她,何时在乎过“无辜”?
墨镜男子果然又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嘲讽。
“瞧瞧,瞧瞧!” 他摇着头,墨镜后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首刺凌傲梅(狡兔)的核心,“这是‘狡诈’能说出来的话吗?” 他刻意加重了“狡诈”二字,如同在提醒她(它)的本性。
凌傲梅(狡兔)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她(它)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又像是破罐破摔,迎着墨镜男子的“视线”,用一种异常清晰、甚至带着点决绝的语气说道:
“我不过是个分身!不管你信不信,” 她(它)一字一顿地强调,“我!和!他!不!一!样!”
这句话掷地有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墨镜男子脸上的笑容似乎收敛了一瞬。隔着墨镜,无法判断他的眼神,但那股冰冷的嘲讽感似乎淡去了些。沉默了几秒,他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我信。”
他不再看凌傲梅(狡兔),也不再理会旁边即将苏醒的兰若婷,仿佛刚才的一切对话都未曾发生。他径首转身,步伐从容地走向不远处那间挂着“舟轻渡”名牌的办公室。
“她就交给你了。” 男子平静的声音传来,如同最后的指令。
话音落下,他己经走到办公室门前。门无声地滑开,他迈步走了进去。厚重的办公室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内外。
门外,只剩下脸色苍白强压心绪的凌傲梅,以及工位上,眼睫剧烈颤动、马上就要睁开双眼的兰若婷。这是凌傲梅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索性点了根烟,在窗口慢慢抽了起来。